那紙已經在地上落了一沓,傳真機還在不停的列印,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王亮拿起打出來的紙,用手電筒照了看,上面用初號字型密密麻麻的寫著同樣的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印著那三個字的紙潮水一般從傳真機傾瀉而出,看起來像是帶著強烈怨恨的咒語。
王亮的手開始哆嗦,臉在手電筒的黃色燈光下慘白慘白的,拿著那紙問我:“你……你覺得……這個……”
我說:“我覺得就三個字寫這麼多遍太浪費紙了!”
“也、也對!”王亮說話開始結巴了,“可是這個……這個印表機它沒有接通電源還能動起來,還打出來這麼多字……”他看了一眼傳真機上顯示的號碼,手中的手電筒抖了一下,“你看,它的傳真號碼是4444……”
“我聽說……”我再次重複,“這裡鬧鬼。”
“怎麼可能……”王亮呵呵的乾笑了幾聲,他顯然覺得這件事不對,但是又不願意相信世上有鬼,找理由強辯道,“現在不都是低碳生活麼,也許這傳真機是太陽能的,不插電源也能動……”
他能幹上廣告,果然是因為想象力出眾。
“你冷靜一點。”我看了一眼窗戶,安慰他道:“你這屋子背光,不可能有太陽能。”
“對、對,冷靜。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王亮說,“據說這裡死的是孔將軍一家,我和他們無冤無仇,他們應該也不會對我怎麼樣。”
“你這樣想就不對了,很多積怨深的惡鬼都是無差別殺人,只為洩恨,逮到誰殺誰。”我說:“不過沒關係,現在我們有兩個人,可以互相壯膽。”
王亮看著我,特別真誠的說:“可是你一說話我就更害怕了,你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整死我?”
我估摸著若是他死了也變成鬼,吊死鬼肯定很高興。但是現在我還沒有帶他見過吊死鬼和孔家眾鬼,也不知道這個王亮是不是就是冷寶源投生的那個王亮。胡亂安慰他道:“不要擔心,當初孔家一家死的時候科技沒這麼發達,也沒有建這高樓,就算是鬼,一口氣爬十二樓也會累,不會有什麼大威脅!”
話音剛落,我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叮”的聲音。
那聲音很耳熟,員工上下班坐電梯時,電梯門開關都是這個聲音。
“如果……”王亮顯然也聽到這個聲音,顫抖著問我,“如果他們坐電梯呢?”
我低估他們了,原來他們也會高科技。
周圍溫度倏然下降,我能感覺到一股陰氣向這邊靠近。伴隨著這股陰氣而來的,是個女子嚶嚶的哭聲。
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你和外面隔了一堵牆,你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外面走過來一個“人”……
什麼都看不見,你卻能感覺到“她”的腳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慢慢的向前行走。
我知道王亮的感覺和我一樣,因為我倆的視線是平行的,盯著牆,隨著牆那邊的“人”一點一點的移動。
辦公室漆黑一片,只有走廊白熾燈的燈光照亮了辦公室的門口。
我們全都感覺到那個“女人”已經停住,站在門口了,嚶嚶的哭聲近在耳邊。
可是門口的光並沒有被任何東西擋住,甚至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王亮顫顛顛的拿起手電照向那裡,手電自上而下,掃了好幾圈,忽然定住了。
我順著手電的光望過去,門口的下方有一雙女人的腳。
一雙款式古老的黑布鞋,上面是粉色的粗布褲子。
王亮手一抖,手電光晃了一下,再去照,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你你你……你看到沒有?”王亮問。
我說:“看到了。”
王亮拿著手電亂照:“那她現在跑到哪裡去了?”
我按住他的手電,說:“你聽。”
四周一片寂靜,只剩傳真機的聲音在機械的重複著。
忽然,傳真機的聲音中夾雜了不和諧的音調,開頭是細細的女人哭聲,後來聲音越變越大,變成了尖利的笑聲。
“在牆上!”
我和王亮幾乎同時喊出聲,齊刷刷的向牆望去,只見離我們不到半米的牆邊,慢慢凸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那女人滿身鞭傷,戟指怒目,對著我們喊:“為什麼?”
她這樣氣勢洶洶的冒出來,饒是我也嚇了一跳,一邊後退一邊道:“小心!”
話說完半晌沒回音,回頭一看,王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