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雲逼下高臺。盛怒之下,他剝奪紫夢卿封號,將她打入冷宮,將小皇子交給奶孃,一起送於別宮撫養照看。
清涼的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如泣如訴。四面螺鈿屏風圍繞,綺雲身上蓋著玄黑御衣,在胡床上躺了七天七夜。
赫連定丟開政事,守在她的床前,在他鋒利如刃的眼神的威逼之下,御醫日夜不停地診斷配藥。
當他看到綺雲躍下高臺的時刻,心裡萬分恐慌,只覺呵護了許久的珍寶在自己的眼前碎裂開來。那一刻,他想傾盡所有,以換得珍寶的重新聚攏。
他後悔了,從看到綺雲滿頭銀髮的那一刻起,他就後悔了,覺得自己的心底裂開一個口子,鮮血淋漓。他將臉埋在自己雙掌之中,他不想她死……
他迷戀她縹緲軟柔的歌聲,迷戀她搖曳生姿,凌波登仙的舞姿。清醒時候的她,如仙人白玉,明豔絕倫,嬌美不可方物。神志不清時的她像個人世不知的純潔女娃,時常對他嬌憨一笑,百媚叢生。一頭銀髮沒有讓她的美麗減少半分,如盛開在雪蓮上的妖冶,奪人心魄,讓人心生愛護,不忍褻瀆。
他輕輕握住綺雲的手,她的手素白修長,翻過手掌,掌心深深的傷痕,是抹不去的傷害。
春寒料峭的夜,他守在她的榻前,只盼著她能夠醒來,就算是她用仇恨的眼光怒視著他,他也願意。可是,她躺著是那麼的安寧。
他終日要面對的,是與政敵的慘烈決鬥,是與對手的驚心較量。他的耳畔聽到她純淨的笑聲,方能卸下他一身的疲憊。他回憶著她溫婉的笑靨,他不由自主地想接近靠攏,想把她的美攏在手心,藏在心田。
……綺雲昏昏沉沉,頭疼欲裂,彷彿在大海中沉浮,眼前晃動著陌生的面孔。朦朧之中聽到男子的怒吼和咆哮聲“如果,藍嬪有什麼不測,你們這些庸醫,都給朕白綾賜死,挫骨揚灰!”
她彷彿看到一個銀髮女子,衣袂飄飄,長眉微舒,霧眸含情,對她回眸一笑。
一張絕美的臉神情悽惻,他的鳳眸之中似有無限的懊悔和留戀,對她喃喃道:“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派你到他的身邊。這……是我皇族的信物,就算是過了奈何橋,喝了忘川水,你我也不能兩兩相忘!”
無邊熊熊大火在燃燒,火焰吐舌通紅萬丈,像地獄中的烈火。她身陷火海之中,地上鮮血淋漓,耳畔隱隱是小孩淒厲的哭聲,鼻端似乎聞到**燒焦的刺鼻味道。
她想驚呼逃脫,喉嚨卻像被人掐住,窒息得透不過氣來。
在烈火中,倏然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秀麗出塵,卻又猙獰無比,“哈哈,你一定想不到,你的母親就是因為你而死。你的母親都被你害死了,你還留在這個世上做什麼?你去死吧……”轉瞬,那女人手舉利刃,朝她欲刺過來……
“啊!”她從床上驚醒過來,坐起身來,冷汗涔涔。四周安安靜靜的,沒有大火,沒有絕美的男子也沒有秀麗的女人,只有銀白的月光照在窗臺。她吸氣聞了聞,鼻端也沒有肉焦味,空氣中只有淡淡的龍涎香,原來不停交叉的情景變幻是個噩夢。
一個男子聞聲,掀開重重簾幕衝進來,外袍胡亂地披在身上,面露驚喜,口中嚷道:“月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是在做噩夢,被夢魘著。朕在你的身邊,月兒,不要怕。”他把她摟進懷抱,輕撫的她背脊。
他的手觸到她的背,她微微僵硬。男子察覺到她的異樣,溫言問道:“月兒,你怎麼了?”
“你是誰?”她疏離地問道。
“月兒,我……我是你的夫君,赫連定。月兒,你記不得了?”他答道,眼神坦誠,含著擔憂和寵溺。
“哦,”她好像有些明白,點了點頭,她的背依然挺直,“你剛才睡在哪裡?”
“這幾日,我一直睡在外間榻上。你只要一有異樣,我就能聽見。”赫連定看了看她的臉色,猶豫了一下,“你要是不喜歡,我還是睡在外頭。”說著,起立欲轉身離去。
“誒,你別走,你……能不能就坐在這裡?”她開口道,有些不好意思,“我害怕……”
赫連定笑了一下,復坐在她床榻邊上,“好,我就坐在這裡看著你,你放心睡吧。”
“謝謝。”她低聲道。
“我是你的夫君,照顧你是應該的,謝什麼?”赫連定笑道,為她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這一刻,他心底的花靜靜地開了,充盈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他看到了她恢復澄澈的眼睛,恢復了神志,卻失去了記憶。
御醫早已診斷過,她後腦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