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響起了力度恰當地見禮聲,他掩懷不語。快步走進了黑暗中。
我慢慢滑坐在門簾邊,銅洗中灑出來的水慢慢流淌到我的手邊,冰涼得透入骨頭中。
清風將門簾吹開一條小小地縫隙。星光灑滿地面。結出一層淡淡的冷霜。天空一半是漆黑,一半有了晨曦地微光。兩色交融地很不真實。
我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輕響,似乎是什麼東西落入了水中。
祁莽川上祁連山,祁連山的莽莽雪川上,流下來的雪水,清澈冰洌。
“將軍。這個也拿走嗎?”
士兵拿著一個白底黑釉紋水鳥陶罐問。霍去病仔細看了看那個陶罐,我抱著腿坐在角落裡——今天,我們兩個的眼睛沒有對視過。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留下吧,喝水要用。“報告將軍,東西都整理好了。”
“搬出去,按原樣兒放好。”去病從氆毯上站起來,抱著雜物計程車兵們在他面前走了出去。
今天開始。他另啟用了別地軍帳,準備徹夜工作,不會再來我的氈包過夜了。
其實。這裡也只有一點兒他自己偶然帶來的筆硯、茶盞之類簡單的用具,他犯不著叫了這許多的人來收拾。
我越發往床角縮了進去。我想。他一定是覺得經過了昨夜的難堪,難以和我單獨相處了。
我感到他走了過來。前來清理計程車兵們都走出去了。這裡又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在我面前蹲下……
我將頭埋入裙子,希望變作一隻老鼠,鑽個地洞躲進去。等到他不注意我的時候,我可以探出頭,用小小的黑豆般地眼睛偷偷看看他。
他也沒說什麼,我只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頭頂上。
我低頭避開他地目光,又情不由禁地抬頭看他。他語氣很平常:“過幾天這裡的事情一完,我們就回漢境,你好好養著,別到時候趕不得長路。”
“嗯。”他一主動說話,我就覺得尷尬似乎減退了三四分,很留戀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會不會低下來親我一下。
風聲掠起,他站起來,轉身……
我垂下肩膀靠在帳房地牛皮幔帳上。
我想著自己沒有用,竟然想用“既成事實”來解決心裡地煩惱。這對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去病若知道我昨夜地想法,不知道會不會因此鄙薄我。
做就做罷,還……還……“未遂”……
不能夠再想下去了,只能拜天拜地希望這件事情混成一筆糊塗賬。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門簾一掀,我覺得太亮,用手遮住眼睛,去病走了出去,門外傳來一聲他剋制許久的咳嗽。
過了一會兒,兩個月氏侍女走進來,明枝打兩個細長的辮子,一雙活潑伶俐的眼睛,看我窩在羊仔毛墊子裡一動不動,走過來:“將軍讓我把缺的東西去補齊。”
明枝明月左右看了,默記下缺了什麼生活用品,便退出去了。
只不過搬走了去病偶然帶進來的那一點兒生活瑣物,這裡一下子空蕩了許多。
我除了繼續睡覺,也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本來還打算出去讓郭元大人加強警戒,轉念想到,就算人手新增一倍,以“那個人”的能力,還是會無孔不入的。
我躺不住,決定去他的新居看看,喝水的茶碗,用飯的漆盞,飲奶的銀盃是不是都齊備了,還有,睡覺用的鋪蓋他是不是也還齊全。最重要的是,看著他方才一直在忍著咳嗽的樣子,不知道昨天有沒有受寒。想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死心,想著要跟過去看看。
說幹就幹,我穿起鞋子走到門簾口,這一次站崗放哨的換成了羅堯羅大人。
我返回到氈包中,隨手拿起一卷布料,打成一個包裹的樣子,來到羅大人面前,睜著眼睛說白話:“羅大人,霍將軍有東西忘在這裡了,我給他送過去。”
羅大人將手一伸:“給我吧。”
我將包裹反揹著藏在後面,故意盯著他不停地看,他難堪了,乾咳一聲:“那就去吧。”我笑了,對著羅大人道個謝,向去病新搬的軍帳走過去。
他的軍帳離我這裡不過七八丈遠的樣子。剛走出幾步,一個月氏女孩從我身邊匆匆而過,我站住腳讓她先走,她卻停下了,手中塞給我一片小小的白樺樹皮。
她低低行一個禮:“這是我家公主讓我給你的。”
我握住那白樺樹皮,點點頭繼續走路。
去病的軍帳前,玄武、朱雀、青龍、白虎四色戰旗分列兩旁,帳門口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