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揚倔強地抬起頭,捲曲的頭髮也披散了,可是他的目光如同鋼刀一般明亮:“公主,我們贏了!我們再也不用在匈奴人面前低頭了!公主!”
簡揚身後,數百人的月氏士兵魚貫而入,他們立刻加入了戰團。
祁莽大地上,旌旗如滾雲一般此起彼伏,吶喊聲如大海之潮,湧綿不絕。這是一場月氏人等待了五十年,壓抑了五十年的傾城之戰。
他們要像五十年前一樣,以鮮血貫長虹,以生命鑄尊嚴。也許會失敗,但是,永遠不會屈服。
簡揚似乎想扶住公主,花尚開啟他的手,抓起一把奪來的彎刀衝入了敵群。簡揚回頭上馬,一起衝了過去。
他們在吵吵鬧鬧,我發現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匈奴人好歹也有四千人在場,雖然右騎千王將已經在我和……那個人的掌握下,這些匈奴士兵遭到了簡揚所在部七百人的砍殺,怎麼可能如此安穩,反抗一點兒也不激烈?
一注意到這個情況,毋需回頭,我就能感覺到一股灌滿天地的凜凜罡氣從全場升騰而起,化作一道黑色傲龍環繞整個祁莽川。
我覺得身後有什麼人在靠近,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轉過頭。
紅綢戰旗在草原幹風中如赤浪在翻滾,玄甲紅衣,一排排都是漢朝計程車兵。
他們的刀鋒淬過祁連山最冷的雪,他們的箭頭有河西草原最酷烈的風,他們的雙腳丈量過巴丹吉林沙漠最滾燙的砂。他們身上有大漢朝最澎湃的血,他們的眼睛看過黑水澤最明亮的晨星,他們的雙唇飲過金泉湖畔最豪邁的酒!
霍去病的萬人兵馬如黑色鐵雲,軍列森嚴,氣勢橫陳,無聲而自威!
他站在那裡,無須動一兵一卒,風雷已然變色,山河已然慘顏。
他站在那裡,黃沙從此不敢哀號,颶風從此不敢囂張,河流從此屏息凝神。
他站在那裡,劍器鋒芒、戰刀列雲、健馬倥傯。所有的人,都要在他的軒昂濃眉下,不得不低下原本桀驁不馴的頭顱。
大軍壓境之下,在場的人們都意識到,他們的生命權力都不再屬於他們自己了,而盡歸於這個漢族將軍的鐵腕掌握之中。
我看到了卷卷紅旗下。
那雙黑眸正注視著我,如天上最耀眼的星辰,千山隱隱,萬峰如雲,這是一雙看了一眼就會記住一輩子的眼睛。
我想,我剛才發生了錯覺,現在,我一定又是在幻視了。
我大概真的太辛苦了,我需要好好休息。
這麼一想,胸前一鬆,熱流潮悶,口中不知道湧出來了什麼。但覺眼前升起一片血霧,緩緩變濃,最後黑得什麼也看不到了……
第四十五章 無言生亦復來歸
我很希望這一次可以做很多很多夢,我希望夢見小姐,我希望夢見小吱,我希望夢見璇玉,哪怕是那個在戰場邊與我們偶然一見的神秘女子,我也想要見……
只要……只要……不讓我同時見到他們兩個人。
我希望我沉入夢中永遠不要醒來。可是,我什麼夢也沒有作,就好像從閉下眼睛到睜開眼睛,只有短短的一瞬間,我就再次回到了這個我不願意回到的人間。
我緊緊地合著眼皮,不願意讓榻邊的人發現我已經醒來了。
一隻手伸到我的鬢旁,像是在試試我的體溫是否正常。他摸了很長的時間,手消失了一會兒,又放在我的額頭上,企圖感受出我溫度的變化。
他自己是一個溫度差在二十度以內就毫無知覺的傢伙,沒有溫度計,光靠摸能摸出一個什麼來?
“三天了,怎麼還不醒?去問過翟先生了嗎?”去病嘗試失敗,煩躁地站起來。
“將軍,翟先生說,姑娘是過度勞累,積有內傷,氣血紊亂所致……”
“行了!”這堆子亂糟糟的話我都聽著不耐煩,去病連忙阻止了:“我已經知道了,叫陳義來。”“諾。”軍醫退下,過了一會兒,他的一個親兵走進來:“霍將軍,有什麼吩……咐。”他的聲音陡然壓輕,他看到霍將軍正握著我的手,在輕搭我的脈搏。
去病搭完脈搏,他對這個原就一竅不通,搭了半天搭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很有挫敗感地再次罷手。看到陳義。問:“讓你準備的馬車怎麼樣了?”“挑了馬,車也改裝過了。”
“嗯。”去病幫我把被子掖掖好,回頭看到陳義退也不是。留也不是:“出去。”
“諾。”
我忽然坐起來,直勾勾地對著他望。他也有些無措,更多的則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