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神地望著小芋的畫像。
“三兒哥,吃燕窩粥。”壯壯的童稚嗓音在身邊響起。
“我吃不下。”
壯壯熟練地將托盤放到桌上,小臉蛋出現稚氣卻真實的憂心。
“可是娘說,三兒哥再不吃,會餓壞的。”
“婆婆在外面?”田三兒目光稍微移動了一下。
“嗯。”
“壯壯,乖,很晚了,你跟婆婆都去睡吧。”
壯壯只是瞧著他的臉,又好奇地拉拉他的白麻衣袖子,“三兒哥,你為什麼不吃飯也不睡覺?鬍子都長一圈了。”
“想她。”田三兒摸摸他的頭,淒涼一笑,目光又移回畫像。
“喔。”壯壯捧著臉,也盯著畫像看。
田三兒任他去看,三天三夜來,別人跟他說話,他全部置若罔聞,什麼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大丈夫何患無妻……全都是沒用的廢話!還不如深夜的一碗熱粥,這才能稍稍忘卻他心頭的一絲哀愁。
然而,失去小芋的傷痛,這輩子是不可能忘記了。
生,不能相聚,唯有此時,能多陪著她,就多陪一會兒吧。
壯壯瞧了畫像半晌,回頭看到三兒哥水水的黑眼睛,他也想哭了。
“三兒哥,你很愛、很愛、很愛小芋姐姐,就像壯壯很愛、很愛、很愛娘,離不開娘?”
“壯壯很聰明。”
“唔。”壯壯走過去摸摸那上好的柳州棺木,一副很懂事的樣子道:“那把小芋姐姐放在這裡,三兒哥你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
“傻孩子!”田三兒搖頭苦笑,眼睛酸澀極了。“人走了,還是得入土為安,我再怎麼想她,還是得讓她走……”
“什麼是入土為安?”
“唉!”望著那兩隻亮晶晶的好奇大眼,田三兒只能嘆一口氣。
壯壯太小,不懂世事,每回他在悲傷難過時,這娃娃就是會來吵他。
吵嗎?不,一點也不,壯壯不像大人會說一些無謂的話,就說他自個兒的童言童語,不是安慰他,卻總能將他從悲傷中拉回來。
小傢伙應該還沒有善體人意的能力,可好像天生就懂得他似的。
真像小芋!
五、六歲的小芋,稚氣未脫,連話都還講不好,卻能在他被村中頑童嘲弄他們孤兒寡母時,默默地帶他到溪邊,拿小帕子沾水,為他擦拭打架流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