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韋的正月依然是冰天雪地、寒風刺骨,即便是渾身長滿羊毛的肥羊待在這樣的氣候下,不出兩個時辰絕對變成一隻硬梆梆的凍羊。
但是在偏僻的黒域城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當甄二帶著三千架馬拉雪橇將要返回黒域城時,整個黒域城變成了歡樂的海洋,黑壓壓的人群跑出五里之外迎接,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看見一隊宛若長蛇的隊伍出現在視線中,竟然不顧齊膝深的積雪羈絆,在雪地中狂奔起來。
“回來了!”
“快看,甄二終於回來了!”
放眼望去滿是一張張激動無比的臉孔,歡呼著、跳躍著,有的人拖著失去知覺的雙腿,剛跑出幾步便一下栽倒在雪中,卻依然不顧一切的爬了起來繼續狂奔。
在人群隊伍的最前面,是一排上千人的馬隊,為首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微眯著雙目,眼中難以抑制的跳動著淚花,嘴裡唸唸有詞,聲音很低,有些含糊不清,剛一出口便被寒風吹散了。
在老者的身邊,幾匹雄峻的戰馬上坐著幾名裹著裘皮的年輕,有的冷漠、有的心喜,有的洋洋得意,表情各異,但目光都不一而同的看向了對面一匹戰馬上魁梧的壯漢。
壯漢全身上下披著一層厚厚的寒霜,兩道劍眉上更是掛著一串晶瑩的冰珠,臉色蠟黃難看之極,但即便是這樣,依然無法遏制內心的激動道:“王伯,幸不辱命,安全返回?”
壯漢正是前往遼河出海口的甄二,原本最早八天後才能返回,可是在接到貨物之後,接貨的人立即興奮起來,不顧一切的往回趕,希望將好訊息儘快的帶回黒域城。
壯漢對面的老者自然是王朋,見到安全返回的甄二,嘴角露出笑意,打馬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發現甄二全身上下沒少一個零件,這才開心道:“走!到家了,酒宴已經準備妥當,有什麼話邊喝邊聊!”
甄二哈哈一笑,對身後的隨從大聲喊道:“到家了,酒宴已經準備妥當,盡情的同飲吧!”
經過近兩個月,在冰天雪地裡來回行走了快一千五百里,遭受的罪,受到的苦都已經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很多時候都是強撐著一口氣在堅持,那種在生死線上的感觸,恐怕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有所明悟。
黒域城大廳中,瀰漫著烤肉的香氣,一隻只烤全羊在炭火上翻動,香氣四溢的油脂滴在明亮的炭火上,發出“哧哧”的響聲。
“祝甄二勝利返回,滿飲此杯!”
“飲勝!”
甄二端起面前的牛角杯,裡面足足有三四兩烈酒,揚起脖子一口飲下,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從懷中掏出一張清單和幾封信遞給上座的王朋道:“王伯,這時此次交易的清單,請過目!”
王朋接過並沒有馬上去看,而是問道:“說說此行的傷亡如何?”
甄二臉上的神色一黯,緩緩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壓抑心中的憤懣道:“出發前一共三千五百人,在路上時一百二十一人凍死在路上,凍傷者有近兩成……。”
甄二用盡可能平靜的口吻敘述了此行傷亡的情況,還是讓周圍的人暗暗吃驚,室韋有一句話:冬季無事不出門,出門三個時辰回!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玩的,室韋人無事是不會在冬季出遠門的,這和尋死差不多一個意思。
室韋人清楚的事情,王朋等人自然也明白,可是卻不得不這樣做,也只有在冬季,這條運輸線才相對安全,如果放在夏秋兩季,甄二這次帶回來的貨物,帶回黒域城的機會恐怕連萬分之一可能性都沒有。
“幸苦了,你們是黒域城所有人的功臣!”
甄二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些被寒冷凍死凍僵的人,他們在凍死時,臉上竟然帶著恐怖的微笑,讓所有人心碎。
這次遠行,黒域城可謂動用了血本,光是馬匹就五千匹,禦寒的皮毛足足有上百車之多,還拿出一半的禦寒的油脂,像什麼雪窩子、滑雪板和雪橇就不用說了,光是準備這些東西就用去了二個月的時間,到最後依然損失了二成多的人和馬匹,一點不比後世長征輕鬆多少。
損失是巨大的,收穫也同樣巨大!
王朋現在心如磐石,一定的傷亡數量早在他的預料之內,如果不是事前準備充分,這次損失達到五成以上都不足為奇。
“這次見到甄郎了嗎?”
“沒有!”甄二有些失落道:“主人在五峰列島脫不開身,就帶來了幾封信,說裡面已經安排好了?”
王朋沒有再說話,而是把剛才甄二遞給來的幾封信,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