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話音一落,現場陷入死一般安靜。
片刻,黃十一郎陡然跳了起來,勃然大怒的看向穆瑾,“你胡說什麼?”
臺上臺下的人也都反應過來,很多人都下意識的看向黃十一郎的腰部。
有的反應激烈的人甚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部,面帶恐懼之色的看向黃十一郎。
黃十一郎的神色更加難看。
纏腰龍又稱蛇纏腰,指的是腰間起的一簇簇聚集的水泡,水泡沿著腰間而生,如同一條蛇一般蜿蜒在腰間,所以叫蛇纏腰。
得了蛇纏腰的人初期如同傷寒一般發熱,乏力,全身不適,食慾不振,慢慢的腰間就開始浮起水泡,水泡疼痛難忍,會變成一片紅斑。
一條紅斑蔓延在腰間,當它閉合成一條環狀的腰帶時,無藥可救,必死無疑。
而且據說這種蛇纏腰的病還會傳染,所以人們談之色變,現在聽聞穆瑾說黃十一郎是蛇纏腰,自然個個都臉色大變了。
察覺到眾人看他的神色異樣,黃十一郎眼中自己閃過一道冷然,“什麼小醫仙,不過是自己吹捧的吧?我現在好吃好喝的,身體既不發熱,也不乏力的,你卻我得了纏腰龍?”
“連我這個不懂醫術的人都知道纏腰龍的基本症狀,你卻在這裡信口開河,我看分明是我讓你診脈,你不想診,便藉此來恐嚇我?”
穆瑾蹙了下眉頭,“我從不拿治病救人的事開玩笑。”
黃十一郎嗤笑一聲,“別給自己帶高帽子了,不過是怕砸了招牌吧?”
說著他轉向臺下,看著臺下的重人,臉上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大家看我這個樣子,像個得了纏火龍的樣子嗎?”
眾人搖頭。
臺上的黃十一郎一身淡紫色長袍,身材雖瘦削,但面容英俊,神色雖稍有倦怠,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這樣的神態,別說是得了纏腰龍這樣的惡疾,就是說他得了普通的傷寒也不會有人信的。
“今日我算是見識小醫仙的能耐了,我本是一片好心,覺得她可能也不會別的,與其為難她,不如出一道她拿手的題目,結果我這是狗咬呂洞賓了,竟然被人誣陷得了惡疾。”
“罷了,一片好心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底下的小娘子們便低聲議論起來。
“不是聽說穆娘子看病很準的嗎?”
“是啊,前幾日我還見到彭夫人了,她現在精神好著呢,就是穆娘子給她治好的。”
尹二娘子聽著身後的人半信半疑的議論,眼裡浮起一抹笑意,緩緩的嘆了口氣,一副擔憂同情的樣子,“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穆娘子自己都還是個年輕小娘子呢,哪裡能什麼病都能治得了?興許彭夫人的病恰好是她會的呢。”
言下之意,她治好彭夫人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今天也許是這麼多人,她有些緊張,發揮失常了呢。”她一副為穆瑾解釋的樣子。
小娘子們便有人贊同她的說法。
“也是,她還沒有我們大呢,怎麼可能會那麼多東西。”
“和順堂的郭大夫坐診二十多年,也不能說什麼病都能治吧。”
“可就算是看不出來,直接說就是了,幹嘛要逞能說黃十一郎得的是纏腰龍呢,那可是惡疾,怪嚇人的!”
輿論又開始倒向懷疑穆瑾的醫術,進而懷疑起穆瑾的人品。
宋彥昭眼中卻浮現出一抹笑意,看著黃十一郎的眼神有片刻的同情。
他記得穆瑾當時也是在大街上第一次遇到六皇子,便說過他有病的,後來六皇子果然就發病了。
現在她既然說黃十一郎會得纏腰龍,那麼他必然會得。
心中默默的為黃十一郎點了根蠟燭,宋彥昭薄唇輕啟,說出的聲音卻冷然有力。
“據我所知,穆娘子診病的功力奇準無比,所以啊,有些人說話還是不要太滿,畢竟人生,什麼肯定都有。”
黃十一郎一怒,想發火,卻認得說話的正是明惠公主的兒子,如今益州路真正的軍政掌權人宋彥昭。
他嘴唇抿了抿,壓下心裡的火氣,甕聲甕氣的道:“不勞宋衙內掛念,在下的身子在下自己心裡清楚。”
宋彥昭嘴角翹了翹,笑意卻沒達眼底。
他轉頭看向穆瑾,神色卻溫和了不少,“既然你已經給他看過了,結論也說了,那就無需再囉嗦了,現在該你給黃十一郎出題了。”
穆瑾眉眼彎了彎,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