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眨了下眼,隨即跟著駐守大夫去了少年所在的帳篷。
此刻正是夜裡最黑暗的時刻,精疲力盡的傷患們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帳篷裡。
上午送過來的少年躺在帳篷的門口處,渾身抽搐,直打寒戰,臉色一片潮紅,嘴裡無意識的喊著:“冷,好冷!”
穆瑾去摸他的脈象,駐守大夫著急的道:“大約子時的時候,就起了一次高燒,我給他灌了些退燒藥下去,看著退了熱的,就讓旁邊的人照看著,我就去檢視別的病人了,誰知道這才不過兩個時辰,竟然又燒成這樣。”
穆瑾鬆開手,又掀開少年的眼皮,細細觀察,片刻,手頓了頓,解開了少年腿上包紮的布帶。
“穆娘子,你這是做什麼?”駐守大夫不解的低聲道。
因為他的聲音,帳篷裡的人陸陸續續的醒了過來,面帶惶恐之色的看向地上躺著的少年。
恐怕又是一個不行的吧?短短數日,他們已經見了不少人傷重不治。
“可憐啊,躲過了大難卻躲不過命啊。”
低低的議論聲在帳篷裡響起,帳篷裡的氣氛慢慢變得壓抑而沉悶。
穆瑾在這沉悶的氣氛中解開了少年腿上的繃帶,層層布帶被解開後,發現昨日拔出樹枝的傷口隱隱泛出了白色的膿腫。
穆瑾的瞳孔微不可見的縮了下,聽到駐守大夫驚訝的低呼:“這是化膿了啊!”
穆瑾沒說話,輕輕將繃帶纏了回去,眼睛在帳篷內打量了一圈。
帳篷內的醒著的人都面帶希冀的看著穆瑾,“穆娘子,他是不是還有救啊?”
穆瑾點頭,微微一笑,聲音堅定而低沉,“嗯,會有救的。”
說罷,看了冬青一眼,“叫人先將他抬到廊下。”
冬青叫了兩個值夜計程車兵進來抬少年出去,穆瑾轉身出了帳篷,低聲對賬外守夜計程車兵說:“去請於大人過來。”
於洋來的很快,這個期間,穆瑾已經將杏林堂帶來的人全都叫醒了。
“穆娘子,可是有什麼急事?”於洋臉色忐忑的看著穆瑾。
這個時候是人最睏乏的時候,若不是有急事,穆娘子不會讓人去叫醒她。
穆瑾點了點頭,神色肅然,低聲道:“今天早上救治的少年有些不好,我剛才去看過了……”
她頓了頓,眼神掃過面前的每一個人,聲音壓的很低,“是敗血症!”
眾人一臉茫然的看向她,敗血症?哪是什麼病?
穆瑾輕聲解釋道:“這種病主要的表現是寒戰、高熱、頭痛、嘔吐、呼吸加快,嚴重者會出現轉移性膿腫或者死亡。”
最後的死亡兩個字穆瑾說的很輕。
但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會傳染嗎?”駐守大夫嘴唇輕顫的問道。
穆瑾搖頭,“不會傳染,但這是感染性的疾病,依咱們現在的衛生條件來看,很多傷患都有可能出現這種病症。”
那就和傳染無異啊。
所有人面色都沉重起來。
“那現在怎麼辦?”於洋眼巴巴的看著穆瑾。
“大家分頭去檢查有出血狀況的傷患,在後面院子裡收拾出一間房子來,把可能感染的人全都集中到一間房子裡去,我親自照看。”穆瑾說道。
事不宜遲,所有人都趕緊行動起來。
或許是因為這凌晨夜裡的檢查,很多人都醒了過來,驚疑不定的看著穆瑾一行人穿梭在各個帳篷裡。
天色大亮的時候,所有的病患都檢查完了。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幾乎有三分之一的人感染了。
而剩下的人後面會不會感染還不一定。
於洋帶著人將所有確診感染的人全都送進了後面最裡面的一間房子。
那間房子原本的病患已經被移到了外面的帳篷裡。
穆瑾開始一一檢視所有抬進來的病人,先開了方子讓他們去煎藥,給他們退燒,總這樣燒下去,人會燒壞的。
他們檢查,隔離病患的舉動立刻引起了本就惶恐不安的人們,訊息很快就在整個寺內傳了開來。
“大人,那些人是不是得了瘟疫?”
“什麼?瘟疫啊?”
“天哪?怎麼會發生瘟疫啊?我們快走吧!”
“走?往哪兒走啊?外面到處都是洪水!”
“那也比在這裡等死強!”
隨著議論的人越來越多,整個東山寺都籠罩在一股恐慌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