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在憂慮我彭家就此斷後?”彭仲春顫抖著,著看向彭夫人。
先前從未往這個方面想,只當夫人是心疼流掉的孩子,可到底夫妻十餘年,一旦細細去想,彭仲春便猜到了彭夫人的心事。
彭夫人面色變了變,眼淚簌簌而下,“這些年老爺對我寵愛有加,我,我卻不能為老爺留後,我,我這心裡實在是......”
在她連續兩次小產後,她不是沒嘗試勸過彭仲春納妾,但彭仲春堅決不同意,她提了幾次都被他一臉怒色的拒絕了,知道了他的堅決心意,彭夫人也就不敢再提了。
他們膝下一直空虛,族裡的親戚總是有意無意的來找他說過繼的事情,但一想起那些不懷好意的族人,他們夫妻心裡就膈應的很。
彭家本來是益州路首屈一指的大家,但這些年因為黃家的壓制以及族人不斷的內鬥,如今的彭家早已經不是當年實力雄厚的彭家了。
彭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她的公公,彭仲春的父親去世的早,留下彭仲春孤兒寡母,後來母親也去世,彭仲春孤苦伶仃沒少被族人欺負。
直到彭仲春成年後,在禁衛軍站穩了腳跟,才慢慢又收攏了彭家,壓制住了心思各異的族人。
這樣的情況下,彭仲春自然不願意過繼族人的孩子。
彭夫人心疼丈夫,內心深處一直深深自責,責怪自己不能為彭家留下香火,覺得將來無顏面對彭家的列祖列宗,更對不起對她情深意重的丈夫。
這件事便如一塊石頭一樣重重的壓在她心底,所以她一直努力吃藥調養自己的身體,希望能夠為丈夫誕下子嗣。
第三次懷孕,她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孩子卻還是沒保住,流掉了。
她悲痛欲絕,又怕丈夫心裡更難過,便將悲痛壓在心底,繼續吃藥調養身體。
彭夫人知道自己的年齡越來越大,懷上孩子並安全誕下孩子的希望就越來越渺茫。
皇天不負有心人,她在年前的時候再次懷上了身孕,這次的她更加的小心,自確定有孕後她就沒有下過床,誰知道卻還是沒保住孩子。
彭夫人徹底的絕望了,尤其這次小產,和順堂的郭大夫嘆息著告訴她,她的身體真的不適合誕育子嗣,多次的小產使得她以後很難再受孕。
彭夫人最後的一點希望破滅了。
“郭大夫說我,我以後很難再受孕,我,我對不住你,老爺,我不能讓彭家在我這兒斷了後啊,”
彭夫人蒼白瘦小的手指無力的掩面哭泣,大抵是因為身子輕快了不少,心情也輕鬆了許多,之前壓抑在心底的許多話反而能順利的說了出來。
“小產後,我的身子一直不好,崩漏不斷,根本無法伺候老爺,我就忍不住想,若是我死了呢,老爺是不是會續絃,若是續絃為你生下子嗣,那,那彭家就有後了,你將來也有人奉養。”
“可每次看到老爺,想想若是老爺續絃了,也會給她描眉滑黛,會與她牽手散步,會與她同床共枕,我又覺得滿心的嫉妒,也覺得不捨得.......”
彭夫人越說聲音越哽咽的厲害,最後作興抱著膝蓋痛哭失聲。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但在場的人卻都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深愛著她的丈夫彭將軍,覺得自己沒有為彭家誕下子嗣,十分愧疚,彭仲春對她越好,她心裡的愧疚感就越深。
她的身體不好後,因為絕望而產生了讓彭將軍續絃的念頭,期望續絃能為彭將軍生下子嗣。
可另一方面她又嫉妒,不甘心自己心愛的丈夫後半生與其他女人攜手恩愛,共度餘生。
這樣複雜糾結的念頭日日折磨著她,使得她既憂思,又驚懼,情志不紓,鬱結於心。
彭仲春嘆息一聲,忍不住上前拉起彭夫人,輕輕的為她拭去眼淚,“夫人,你怎麼這麼傻,我連納妾尚且不肯,又怎麼會去續絃,你若去了,我後半生只會孤獨寂寞直至老去。”
彭夫人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著眼前深情款款的丈夫,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丈夫懷中。
看著深情相擁的夫妻二人,穆瑾眨了眨眼,眼中閃過一抹茫然。
這就是夫妻恩愛,情誼深厚嗎?
彭將軍和彭夫人這樣就是深切的互相愛著對方嗎?
她悄然的退到了門外,抬頭便映入一雙含笑的黑眸裡。
“他們夫妻感情真好。”宋彥昭忍不住感慨。
他的周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夫妻,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