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紛紛,柔和的雨絲打在車窗上,在剛裝上的嶄新的玻璃上匯成一條條細流,流了下來,玻璃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這個透明度還是不夠啊,穆瑾望著玻璃默默的想。
冬青卻不停的扒開車窗往外看去,有兩次甚至還跑到了車伕坐的前面,讓車伕停下來,她跳出去看了看。
仍然沒有看到希望的人出現,冬青帶著一股微涼的風跳進了車內,脫了靴子坐在了車內鋪著的軟墊上,神情悶悶的。
“娘子,你沒有告訴宋三爺咱們今日要離開金陵嗎?”冬青抬起頭,見她家娘子只顧著盯著玻璃發呆,忍不住嘟起了小嘴。
穆瑾轉過頭來,眨了眨眼睛,片刻才慢吞吞的回答:“說了啊。”
“那宋三爺今日怎麼也不來送送咱們?”冬青驚訝的看著穆瑾,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
說出這句話後,冬青看到她家娘子一向笑盈盈或者平靜如水的臉上出現了第三種神色。
迷惘!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娘子身上看到過這種神色了。
小的時候,羅老太爺問起娘子醫術的時候,娘子偶爾會露出這種神色。
還有上次在湯山的溶洞裡,娘子露出過這種表情。
現在她問起宋三爺為什麼不來送她們,娘子卻露出了這種神情。
冬青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問錯話了。
穆瑾卻已經收起了剛才的迷惘之色,笑了笑,“他和我說過了,今日不來送我們了。”
冬青有些詫異,動了動嘴唇,想了想剛才穆瑾的神情,到底沒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她們此次離開金陵,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之前宋三爺對她家娘子那麼好,那麼重視,怎麼現在娘子要走了,他卻連送都不來送一下,實在是有點太狠心了。
穆瑾重新將眼神落在玻璃上的細雨,眉頭卻輕輕的蹙了下。
是啊,她也想知道宋彥昭為什麼不來送她呢?
穆瑾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落,她好像很希望宋彥昭來送自己。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穆瑾從來沒有過的,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算了,反正都要離開金陵了,送不送都沒有意義了!
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再見了,宋彥昭!
穆瑾輕輕的撫摸了有些模糊的玻璃窗,無聲的嘆息。
馬車平穩的在細雨中穿行,車伕是梁王府送的,姓伍,是個三十多歲的黑臉漢子,據說是趕車的好手。
雖然剛開始有點不適應這輛造型奇怪的馬車,但憑藉著多年的駕車經驗,伍車伕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新型的馬車,而且發現了它的優點。
馬車的前方雖然被玻璃擋住了,剛坐進去時感覺視線受到了阻礙,但坐進去後卻發現裡面寬敞明亮,玻璃被打的很薄,可以阻擋風霜雨雪,卻不會隔絕視線。
伍車伕頓時對自己的這個新工具十分滿意。
馬車走了沒多遠,伍車伕就發現了不對勁。
後面好像有個人一直跟著馬車,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伍車伕猶豫了下,將右手邊的玻璃推開,將頭伸出窗外。
這回他看的清楚,後面有個大約十來歲的孩子,小跑著的跟在馬車後面,看到他看過來,立刻停下了腳步。
伍車伕皺了下眉頭,拉開了馬車的前隔,探頭進去,“娘子,後面好像有個人在追著咱們的馬車跑。”
對於自己的這位新主子,伍車伕雖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大名,但面對這麼一個十四歲的小娘子,他的語氣還是會不自覺的放柔和了些,生怕自己嚇到穆瑾。
穆瑾早已經收起了先前的神思,正翻著一卷醫書看,冬青正無所事事的趴在小几上昏昏欲睡。
聽到伍車伕的話,冬青一下跳了起來,精神抖擻,“娘子,等著,我出去看看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跟蹤我們。”
說罷,拉開車窗,噌一下竄了出去。
留下伍車伕驚愕的下巴都要掉了。
他是車伕,不是應該他去看看的嗎?
他向穆瑾稟報的意思就是想請示一下,準備停車去問問怎麼回事?
怎麼穆娘子的丫鬟行動力這麼強啊?
看了看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仍在安靜翻書的穆瑾,伍車伕默默的嚥了下口水,默默的又坐了回去。
好吧,他還是在將車靠在路邊停一下等著吧。
………………
早朝剛散去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