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恩狂喜,裡奇愣怔,木葉大驚:“怎麼可能!難道你沒看到幻境最後部分!”
那雙美麗卻罕見的銀藍眼眸還在往下流著淚水,毫無瑕疵的精緻小臉上掛著極其溫柔卻讓來自南方的兩個魔物打從心底泛起寒意的微笑,銀髮孩童慢慢地向木葉走去,聲音甚至是溫和的:“真是遺憾,不過讓別人的期待落空並不是我的作風,那個——幻境,的確是從頭到尾好好看完了呢。”
“那你怎麼可能醒過來?!”
“承蒙款待,讓我想起了一些比較糟糕的事。雖然不覺得你有讓我答話的價值,看在這個法術的份上,我會好好的,感,謝,你,的。”
感謝他讓她完整地重新經歷了一遍自己的成年禮——同時也是費倫精靈史最灰暗篇章的序幕。
當年,奧利夏爾深受全族寵愛的小公主200歲成年禮前夕,幾乎連所有出去旅行的月精靈們都特地回來參加這場盛典,伊利斯瑞的黯精靈們卻悄然侵入了奧利夏爾。這片美麗純潔的銀色森林在黯精靈的弓箭與魔法下毀滅,月精靈最後的倖存者們將族中年幼的孩子送到凱爾多莫——另一個由綠精靈建立的國度,他們年輕的王者與月精靈公主有著婚約。(注1)
然而,在膨脹的野心與堆積的仇恨面前,這片大陸再沒有淨土。
漫長的皇冠戰爭,由黯精靈率先挑起的殘酷殺戮持續了數百年,安緹諾雅在這期間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親人朋友,家園焚燬,故國淪陷,年幼的小公主在仇恨中迅速長大。當凱爾多莫也被戰火波及,當最後一個月精靈王族的侍衛為她獻出生命,當兄長般可靠的綠精靈王者也如同她的父母那樣為守護自己族人而流下最後一滴血,安緹諾雅毅然放棄了自然之子的驕傲與自尊,轉化為精靈們最切齒痛恨的不死生物——巫妖,並對黯精靈發起了瘋狂的報復。(注2)
從麥葉理塔到歐斯瑞爾,安緹諾雅手上沾滿黯精靈的鮮血。殺戮澆熄了仇恨的火焰,卻無法慰藉公主的痛苦。當黯精靈被放逐到幽暗地域之後,已經成為巫妖的安緹諾雅離開了世人的視線,悄然隱居,獨自沉浸在魔法的奧秘中,以此來遺忘那些苦難留給她的創傷。儘管在魔法的世界中公主獲得了值得尊重的朋友,然而巫妖無窮的生命太過漫長,在那幾千年的歲月中,她的法師朋友們也逐漸死去。(注3)
但今天這個幻術,卻讓小公主從頭到尾地重新經歷了一次奧利夏爾被焚,凱爾多莫淪陷,親人,族人,朋友,在自己眼前慢慢死去……有被虐殺的,有戰死的,也有病故的,以及……到了法術無法繼續維持生命,在自己面前微有遺憾卻不失滿足地合上雙眼的……
安緹諾雅隨走隨踢地將地面法陣破壞,停在木葉以純法力弄出的屏障跟前,雙眼已不再流淚,表情卻仍是極溫柔的,慢慢仰起小臉看著裡面那個逐漸從驚惶恢復到鎮定的大僧正,客客氣氣地問:“你準備出來嗎?”
木葉盯著這個輕鬆破壞他法陣的小鬼,表情扭曲:“你以為破壞了陣圖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別做夢了!小鬼!等死吧!”
安緹諾雅垂下眼,聲音有些遺憾:“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比較願意?親?手?報答你的。可惜這道屏障我暫時也過不去。”
她嘆了口氣,沒有理會後面拉休吃驚的問話,注視著木葉:“幸好在深淵旅行的時候看到過不少有意思的東西,不然真的很擔心會對你太失禮呢。”
“咦?有這麼痛嗎?血液應該還沒開始沸騰吧?幫你降降溫好了。”
“是覺得身邊的冰塊太多了?老年人的身體果然比較弱呢。”
“說起來你剛才是在找他們身體裡的寶石吧?不知道大僧正這樣高階的僧侶體內又會有什麼?”
“說過不用擔心,對於這樣簡單的解剖我可是相當有把握,你看,不是連血都沒流出來嗎?只要仔細避開神經與血管就可以了。”
“真讓人為難……居然這樣就昏迷了,麻煩甦醒一下吧。”
“這不是你自己的身體嗎?為什麼居然不敢看呢?”
“雖然是大僧正,卻連一顆寶石都長不出來,還真是無能……也許是長在腦部?”
“抱歉,失手……這樣控制魔力果然比較辛苦,搞不好會殺了你。還是等屏障解除我幫你手工開顱看看有沒有寶石吧。”
“……又昏了……僧侶的素質還真是相當低下。”
“請放心吧,你至少還能活上十天,即使少活一天我都不會允許。所以麻煩你不要老是擔心死亡擔心到昏迷,這樣讓我也覺得很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