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貴:對我很重要。
涉谷:真遺憾,看來幫不上忙了。
由貴:不,謝謝。
涉谷:……
關上對話窗,由貴揉揉眉心,目光再度往公主的眼睛飄去。
銀藍色啊……
對於那天的記憶,他只能想起一雙這樣的眼睛。
為什麼本來只有老師在的房間多了兩個黑人,為什麼那兩個黑人和老師都死在槍下,為什麼射出子彈的手槍會在自己手裡,為什麼他會失去中間全部的記憶,為什麼會記得一雙瞳色那麼奇特的眼睛……(注1)
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
他找過各種眸色接近銀藍的眼睛,卻都和腦海中的那雙相距甚遠,直到那天在靜岡用獵槍射下了一隻奇異的“鳥”後。
看見那個血汙中的少女時,我找到了,由貴想。
最開始的時候不是沒有懷疑過對方在那樁事件中扮演了什麼不光彩的角色,比如陷害他之類。
只是這樣的猜測在見到本人時便消失不見。
那種純然的高傲與自負,由貴可以肯定即使她真的與那三具屍體有關,也絕不會是什麼栽贓陷害。
如果不是要陷害,那麼,讓自己忘記當時的事情就應該是為了幫助他吧?
一開始時老師奇怪的言詞,莫名多出的陌生黑人男子屍體,自己虎口上殘留的硝煙反應……一切一切,都指向一個他最厭惡痛恨的結論。
甚至不知道重新遇見那雙眼睛的主人究竟是幸運還是噩夢了。
然而在他刻意將自己與老師的合照放在吧檯上,並觀察著少女倒果酒時看到照片的表情,卻發現對方的視線只是漠然地從照片上移開,連一點“這兩個人似乎很眼熟”的樣子都沒有。
完全……不記得了呢。
儘管已經猜到了,能從涉谷那得到確認,由貴還是覺得很高興。
畢竟,猜到和肯定,依然是有區別的。
“我的眼睛那麼有趣,有趣到能盯著看這麼久嗎?”合上作者名為“由貴瑛裡”的小說,安緹諾雅側頭笑了笑問道。
“……只是覺得這種眸色很罕見,遺傳?”由貴泰然自若地收回目光。
“嘛,是吧。”想起已經消失在費倫大地上的月精靈王族,安緹諾雅眼神變得幽深了一些:“家族裡的人都是這樣的眼睛。”
“家族?”真正好奇了一些。
“我成年前全部死了。”小公主語氣很平淡,像是敘述一個老掉牙到再沒人想聽的陳年故事:“還活——著的,大概只有我吧。”
“……我很抱歉。”由貴真心實意地感到內疚,同時心情很複雜。
安緹諾雅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歡聽別人對我道歉,那說明他幹了蠢事,又無法彌補,所以必須懇求對方的原諒。”
由貴啞然,最後輕輕笑了一聲。
突然覺得自己對幾年前那個陰暗斗室中失落的記憶那麼糾結實在沒什麼必要。
他殺過人。
他心裡住著鬼。
但這鬼被銬上了鎖鐐。
安緹諾雅的身體恢復了一些,雖然很慢,但的確正在好轉。
於是瀨口提議去箱根的溫泉旅館作為告別輪椅的慶祝。
這並不是旅遊旺季,客人不多,旅館大廳中掛著的木牌許多都是翻在有字一面的。
因為是家族式的經營,到了晚餐時間,盤著髮髻的中年婦人便來招呼三人用餐。
飯廳裡除了旅館主人和幫忙的婦人外,只有三個客人。
其中兩個看起來是同行者中極有風度的儒雅中年人穿一套黑色西裝,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男子則穿了一套灰色的,腦門髮際線略微偏後,剩下一個客人則是一頭褐色短髮的少年,帶著一隻肥肥的酷似招財貓的黃□咪。
“這位是古畑任三郎先生,這位是今泉慎太郎先生,這位是夏目貴志先生,這位是由貴瑛裡先生,這位是瀨口冬馬先生,這位是安緹,安緹諾,……”(注2)
“安緹諾雅?嘉蘭諾德。”日本人在讀帶有西方風格名字時奇怪的發音讓安緹諾雅皺著眉打斷了旅館主人的介紹,銀藍色的眼睛在那隻招財貓身上停留了片刻。
瀨口與古畑都是很擅長交際的人,晚餐的氣氛可以說相當不錯。到最後換上水果時,外面響起“咚咚咚”這樣穿著棉襪跑在木製地板上的聲音。
“爸爸,媽媽,我們回來了!”紙門被拉開,兩個穿著校服的少女探身進來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