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次的話,有點在意。”法師坦白地回答。這幾十年來阿修羅王和帝釋天之間的比試,勝負差不多是對半分,要完全看好這一戰並不容易。
“在擔心什麼呢,我的寶石?難道覺得我會敗給帝釋天嗎?”擁有被譽為天界無人可及風儀的男子再次披上了那身光華熠熠的神將鎧,那令鬼神退避無人堪敵的鬥神之姿在幾十年後終又復現,就連垂在身側的修羅刀都在鞘中發出嗡鳴。
阿修羅王問了這麼一句,卻沒等下來聽回答的意思,自顧自就接了下去:“身為鬥神,如真要死,就應該死在戰場之上。只可惜,竟不是在同魔族……”
這位鬥神風華出眾,儀容無雙,穿上神將鎧之後整個人更是猶如初秋的薄嵐般發出一種鋒銳的光,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雙暗金色的瞳眸中竟然有著暮色,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復了常樣:“不過,既然對手是帝釋天……也只有帝釋天,才配在這一戰中作我對手。”
安緹諾雅霍然抬頭,盯著他,露出有些不解,又有些厭倦的神情,然後轉開眼睛:“……這一戰嗎?”
她的這問題其實和阿修羅王先前的一樣,都沒有要得到回答的意思,但他卻偏偏答了:“是啊,這一戰。這戰之後,鬥神的名號也好,阿修羅王的位置也好,都再和我無關。所以很快……”阿修羅王低頭看了她一會,摸摸銀髮中露出的那對尖耳,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我保證。”
平靜溫柔的語調中含著不容置疑的決心,然而這一對兄妹的思維迴路卻永遠不在同一個位面。有時候事情大多是這樣的,假如有任何一個人能講得一清二楚的話,之後的誤會和遺憾或者便不會發生。
所以阿修羅王此刻並不明白妹妹眼裡的冷淡是從何而來,他的心思放到了接下來的戰鬥上。
不過出戰前誓師是天界一貫傳統,即便是這種關乎生死存亡的關口,天帝也沒放棄這個浮華而沒太大實際意義的慣例。
當然也許正是因為關乎生死存亡,所以才要趁著這最後機會好好修補同阿修羅王之間的關係。畢竟這一次他是指望著阿修羅王去替他賣命的,如果阿修羅王不肯好好賣命,那麼最後被賣的或者就是天帝他自己的命。
所以接過阿修羅王妃奉上的酒時,天帝很是動情地對著阿修羅王回顧了一番過去君臣相得的日子,以及多幸有以阿修羅王為首的一干忠心耿耿的神將們的守護,天界才能如此祥和安寧,又展望了一下平叛後的美好未來,與屆時對有功之臣的封賞。
阿修羅王微笑以對:“陛下言重了,份內而已。”他舉了舉酒杯,入唇時轉開眼去望了黑髮王妃一眼,再次笑了一笑後,便將那琥珀色的酒液一飲而盡。
不過,喝了這酒之後,他卻轉過頭去低聲吩咐了身邊的人一句什麼,那兩人立刻便走開了,除了舍脂也沒別的人注意到這幕,一直到她目送著阿修羅王的軍隊消失在視野盡頭後,才從派去給並沒有出城來的安緹諾雅送酒的侍女那得知,公主在她們將酒送去前就被王派來的兩個侍衛接走了。
也好,在亂軍中痛快地死去,總要比因為天人五衰而身體臭穢,光華枯萎地死去好太多了吧?黑髮王妃溫柔地輕撫著腹部,滿懷慈悲地想著。
而在無色天外,持國天王的東方軍團終於等到了鬥神軍。
同樣都是天界的軍隊,不久前甚至都還一同在魔族戰場上並肩戰鬥過,站在對面那一邊軍列中的面孔說不定都彼此熟識,對這樣的敵對兩方來說,戰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到了這種時候,也許只有一刀一槍的拼戰了。
——在這一日,兵器的寒光幾乎照亮了大半個無色天界。
天空不知不覺飄起了飛雪,大雪掩蓋了地上的鮮血與殘肢後,沒過多久,又再度被染上紅色。
傾倒的旗幟,折斷的刀槍橫七豎八地插在這片曠野上,重傷的坐騎在漫天的廝殺聲中為死去的主人發出哀鳴。
修羅刀下擋者披靡,但這已非一人的武勇所能改變的戰局。
夜幕低垂,刀劍交鳴的聲音越來越稀落,終於帝釋天開口:“只剩下你了,阿修羅王。”
右手握著的修羅刀刀尖還在往雪地滴著血,黑髮鬥神仰著頭,一隻手捂在臉上,雪花一片一片飄到他身上,就算以帝釋天的眼力,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看樣子阿修羅王妃沒給你造成什麼麻煩啊,還真是讓我遺憾。”帝釋天輕車熟路地當起他最擅長的反派角色,口氣聽起來彷彿舍脂的事是他一手主使。
“我怎樣也是阿修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