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回去再說。”吳不賒想得頭痛,只有甩到一邊,拿出更大的熱情奔走進貨,講價殺價。
殺得貨主愁眉苦臉淚流三尺,也殺得跟著他進貨的四大長老目瞪口呆驚為天人更兼遠站三尺。吳不賒殺價之狠,連他們都覺得不好意思。他們臉上的表情就是:別看我,我們不認識這個人。所有人上船到準備停當起航,用了差不多十天時間。啟程前一天,吳不賒先把答應蜥流沙的酬金付了給他。蜥流沙果然在當日就把紅姐兒贖了出來,他先已買了個小院子,便請吳不賒為媒證,娶了紅姐兒。當夜請酒,蜥流沙摟了紅姐兒大笑狂呼:“十年前初見小紅,我就發下誓願,終有一日,我要一個人擁有她,再不讓任何男人碰她一指頭。天幸讓我撞著吳東主,終於實現了這個願望,哪怕我明日便死了,紅姐兒也是我的婆娘,這一點天老爺也改不了。”
“說什麼傻話呢。”紅姐掐他一把。蜥流沙狂笑,連盡三鬥,身子軟在紅姐兒懷中,爛醉如泥。扶蜥流沙到房中躺下,紅姐兒出來,歉然一笑:“他酒量不好,吳東主見諒。我敬吳東主,一點兒心意,盡在此杯。”
初見時,她媚態橫生,此時雖為新婦,卻是鉛華盡去,素面朝天,神態端莊持重,良家好女子,不過如此。閱盡紅塵,她心已死,蜥流沙一腔真情,卻又讓她重新煥發了做女人的尊嚴。吳不賒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思,一飲而盡,道:“祝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第二日啟程,蜥流沙估計是宿醉未醒,也未來相送。長帆起,船隊東行。開船之前,鯊四爺該拿的那一份兒便全數付清。這一次鯊四爺可真是賺大發了,最主要的是他還沒費什麼力。鯊四爺笑得大嘴巴咧到耳根處,吳不賒的船開出老遠他還在招手,很有點依依不捨的樣子。顏如雪跟吳不賒一條船,四大長老則還是按照老規矩,分別在船頭船尾照看。葉輕紅、九斤麗都沒見過海,更沒坐過大海船,興奮無比。不過海浪一起,兩女暈船,吐了個天昏地暗,頓時就愁眉苦臉起來。同病相憐的還有個駝玉兒,她在吳不賒面前一直有些冷,惡狠狠的樣子,這會兒卻吐得像一隻軟腳蝦,可憐兮兮。吳不賒不暈船,商人應該是這世上適應力最強的人。
一直以來,吳不賒發現只要有錢賺,還沒有他適應不了的事。顏如雪也不暈船,倒讓吳不賒驚訝了一把。葉輕紅、九斤麗兩女終究身有玄功,幾天後適應了,便不再暈船。九斤麗迷上了釣魚,每釣上一條魚,便是大呼小叫,尖叫聲、歡笑聲滿船揮灑。駝玉兒幾天後也不暈船了,和九斤麗一樣迷上了釣魚,釣上魚來也是拍手尖叫,倒是有點兒女孩子的味道了。葉輕紅、顏如雪兩女自然也陪著她們玩,四個都是年輕女孩子,每天歡笑聲不絕。顏如雪最初覺得吳不賒藏有心事,有點兒擔心,這會兒闔族平安上船,順利東歸,她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也是敞開心懷和三女玩鬧。唯有吳不賒,一肚子心事,船行一日,便近人界一分,他心中的煩惱便也增加一分。到底要怎麼辦?說出來,讓雲州遺族直面殘酷的真相?還是不說?便宜了趙炎那縮頭烏龜無所謂,問題是中間還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既然雲州遺族是趙國接應回來的,自然要安排在趙國定居,趙炎順利登位還好,若萬一翻了盤呢?其他王子登位,對趙炎的功績十有八九是要全盤抹殺,那時雲州遺族就麻煩了。
還有最要命的一點,雲州遺族是在楚國的勢力範圍內登陸,如果楚王或南嶽帝君眼紅使壞,暗裡控制住雲州遺族,或壓雲州遺族改口,或者乾脆把雲州遺族全體屠滅,一了百了呢?
先前吳不賒絕不會這麼想,先前的他對神界、仙界還有威嚴的嶽府充滿了浪漫的幻想,但見過了趙炎尤其是西嶽帝君的嘴臉後,再黑暗一百倍的事他也敢去想。趙炎、西嶽帝君為了利益可以遺棄雲州遺族,楚王、南嶽帝君為了利益也完全有可能舉起屠刀。事涉利益的爭鬥,人心的黑暗,只會無限制地放大,沒有什麼不可能,如果他們需要的話。
沒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對這一點兒,現在的吳不賒已經有了清醒的認識。對神仙們,他再也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現在在他眼裡,所謂的神仙,其實和在東鎮的他一樣,都是奸商,甚至比他更奸更黑。東鎮的他只是算計幾個銀子,而這些傢伙算計的,往往是一國一族的人命。
不過他表面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尤其是在對著顏如雪的時候,顏如雪的心眼過於敏銳,吳不賒可不想被她看出來。然而,到底要瞞到什麼時候呢?瞞得再緊,到了人界還能瞞嗎?吳不賒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和先前一樣,拖,瞞一天是一天。眨眼過去了月餘,船隊已遠航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