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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和那無所不在的痛楚對抗,竭力保持著靈臺的最後一點清明。

在短暫的清醒中,他突然想起今日便是一月之期,“唯別”的毒性終於發作了,他卻剛剛和林月兒吵了一架,還捱了她一個耳光,解藥肯定是沒有了,現在只望自己神經堅強些,莫要像那鐵頭佗一樣發了瘋才好。

他強自運起真氣護住心脈,卻仍然無法控制地看見一大群拇指般大小的白蟻潮水般湧上身體,大口大口地享受著美味的食物。每一口下去,就是一塊血淋淋的皮肉,就是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

他知道自己已經出現了幻覺,但這幻覺如此真實,痛楚如此真實,真實得令人恐懼。

真實得要人的命!

他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林月兒會怎樣?會傷心地落淚,還是得意地大笑?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便看見她從花叢中嫋娜地走來,衣袂飄飄,風姿楚楚,如水靈動,如雲飄逸,亦如月清冷……

他笑了,她怎麼忘了告訴他,在幻覺中,不僅會看到白蟻,還會看到仙子。

她現在看起來就像位高貴的仙子,踏著金色的陽光,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仙望著一個可憐的凡人。

她一定覺得很解氣,很痛快吧!

但她的眉間為什麼還是籠著輕愁?是嫌自己被折磨得還不夠慘?

肖陽自嘲地想笑,卻再也笑不出來。仙子不見了,一群可怕的白蟻瞬間佔據了所有的空間。

黑暗,冰冷的黑暗,就像被埋在潮溼的地底。也許真的變成一具屍體還好些,那就再也不用去感受這無邊無際的痛苦和冷徹心肺的恐懼了。

他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耳邊卻聽到她輕輕的嘆息:“你對我這樣壞,我為何還是不忍心?”

然後,他的嘴被撬開了,一粒帶著冷香的藥丸放進了嘴裡,入口即化,像一股清泉,流下嚥喉,流進五臟六腑,流入每一條經脈、每一根神經。

所到之處,白蟻就像蠟油一般融化,消失在虛空,彷彿從未出現過。劇痛也突然消失了,就和它來時一樣毫無預兆。

肖陽依然閉著眼睛,靜靜地躺著,好像還不能一下子適應身上發生的變化。直到有人拍打著他的面頰,他才睜開眼,然後就看到了一臉憂色的林月兒。

原來剛才並不幻覺,她真的在這兒,若不是她的解藥,肖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他神情複雜地望著她,心裡不知是甜是苦。

見他醒了,林月兒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隨即就像風中的蠟燭,閃了一下便熄滅了,然後依然是一片深寂的冰雪。

她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就要離開。

他卻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一片衣角。

“別走!”他的聲音沉沉,有幾分暗啞。

她嬌軀一震,渾身突然變得僵硬,想要走,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他的手,他的聲音,都好像有一種魔力,讓她全身發軟,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你、你為何總要欺侮我?”哽咽的聲音,如同一根快要斷掉的琴絃,澀澀地顫著。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死死攥著她的衣角,死也不肯鬆手。

花園裡突然變得很靜,就連樹上的小鳥也停止了歌唱,歪著脖子望著這對奇怪的年輕人。空氣中暗香浮動,花草的味道被灼熱的陽光蒸得又濃又稠,燻人若醉。

“我——”肖陽終於遲疑著開口,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經過了深思熟慮,“我只想告訴你,剛才那些話都不是真的,不是我的真心話。”

林月兒沉默了片刻,慢慢轉頭望著他,眼睛已變得明亮而清澈,像萬里無雲的晴空,嘴角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輕聲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要傷害我,就像我忍不住想要傷害你一樣。”

對兩個同樣驕傲的年輕人來說,還有什麼話比這更接近於愛的表白?

肖陽呼吸一窒,只覺氣血上湧,澎湃激盪,無休無止,向來引以為傲的自控力宛如洪水一般潰了堤,直要將他淹沒在洶湧的情潮中——

他的眼睛亮如火燒,胸膛不住起伏著,勉力掙扎了幾下,就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月兒,月兒!”他輕喚著她的名字,聲音充滿一種幾乎已接近痛苦的柔情。

不是沒有抗拒過,然而刻意豎起的心防,又怎敵得過朝朝暮暮中暗生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