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氣全消,反覺羞慚,上前撬開毒龍尊者的牙齒,將芝草餵給他食,時間過遲,芝草雖然靈驗,不過使他心贓恢復跳動,氣息仍是微弱,甘鳳池撬開他的嘴巴,不理他口氣腥臭,度氣給他,過了好久,毒龍尊者悠悠醒轉,眼中露出奇異的光彩。甘鳳池道:“你現在還不能運氣,躺兩天吧!”仍然度氣給地。呂四娘分出人來,一批服侍馮瑛,一批服侍毒龍尊者,十分周到,過了三日,馮瑛已能起床,毒龍尊者也能說話了。
呂四娘和甘鳳池極力勸他安心休息。毒龍尊者心中充滿疑惑,問道:“我本來要死,怎麼你們反而救我?你們不是人麼?”呂四娘笑道:“人也有許多種,有些人幸災樂禍,投井下石,有些人卻是以救天下之人為己任,怎能一概而論呢?”毒龍尊者似懂非懂,臥床幾日,不禁細想前事,想起自己在未患麻瘋的少年之時,果然是見過有些人很好,有些人很壞,但在自己患了麻瘋之後,便任何人都對自己冷淡了,甚至仇視。一日又問道:“在外面還有人患麻瘋嗎?”呂四娘道:“有的。”毒龍尊者道:“還未有藥醫麼?”呂四娘道:“未有。”毒龍尊者忽道:“假如我今日仍患麻瘋未愈,你們仍會對我好麼?”呂四娘道:“一樣。”毒龍尊者搖首不信。呂四娘笑道:“你試想想,你曾驅使毒蛇齧咬我們,你又要仗武功打死我們。你在我們眼中是不是比麻瘋更可怕,麻瘋未必能令人死,而你與毒蛇卻能致人死地。我們既然願救今日之你,又何至恨昔日之你?”毒龍尊者聞言細想,忽然痛哭起來。呂四娘與甘鳳池退出帳外,讓他哭個痛快。待他哭完之後,再回來給他換衣裳。
如是者又過數日,毒龍尊者也時不時問起外面人世間的事情,漸漸知道分辨善惡,野性日消,人性日長。又過了幾天,馮瑛已先痊癒,與唐曉瀾過來探望,毒龍尊者一見他們,面色又變。呂四娘道:“雙魔是好人還是壞人?”毒龍尊者道:“聽你們說,當今的皇帝乃是壞人,他們幫助皇帝,想來不是好人,可是對這位小姑娘,總不能說不好。”呂四娘道:“這不是了?他們幫助皇帝曾殺了許多善良的人。”將昔年雙魔在太行山上殺害抗清義士,擺人頭宴之事說了。毒龍尊者人性已復,聽來也不覺毛骨悚然。呂四娘道:“所以不能因一點小善而掩大好,也不能因一點小不是而毀大賢。”毒龍尊者雖然不能完全領悟,亦覺其中頗有道理。呂四娘又道:“尚有一事你還未知,這小姑娘的家人,是雙魔道人害死的。這小姑娘的母親是雙魔劫去的。”毒龍尊者捶床說道:“該死,該死!”馮瑛道:“我一點也不知道八臂神魔尚有一點善良之心,若然知道,我也不殺害他了。”呂四娘道:“還有一點,你亦不知!”毒龍尊者道:“何事?”呂四娘道:“救你性命的那半株芝草,本來是魚殼留給這小姑娘的。這小姑娘要用來救她一個親人。她的親人被皇帝所騙,誤服毒酒,無藥可醫,指望試用芝草來救。這親人便是他。”指了指唐曉瀾,道:“是他寧願給你,這小姑娘知道了也毫不怨責。”呂四娘故意漏了一點:這主張是她出的。毒龍尊者呆了一呆,不覺又掩面流淚。
在這十多天之中,魚殼已督工將大船造好,到毒龍尊者復元之後,呂四娘等人和他告別。毒龍尊者戀戀不捨,忽然跪了下來,向呂四娘、甘鳳池、唐曉瀾、馮瑛等四人行了大禮,眾人急忙扶起。毒龍尊者指天誓道:“我在這裡已經住慣,到外面去混我是不願了。但我發誓每年必要救治麻瘋者十人,每年外出三月,將麻瘋病者扛回此島。治好之後,再送出去。你們別瞧我的毒蛇兇惡,他們卻是醫治麻瘋的聖藥。”呂四娘合什道:“善哉,善哉!尊者既有此念,也就不必限定十人,盡力而為便是了!”
眾人離開蛇島,揚帆歸國,舟中說起毒龍尊者之事,眾人無不佩服呂四娘見識深遠,同表讚歎。
舟行兩日,繞過唐馮二人以前往過的小島,島上樹木光禿禿的,只有新長的野草一片青綠。唐曉瀾倚欄遙望,觸景傷心,想起在此小島數月,乃是平生最歡樂的日子,而今重歸大陸,憂慮復生,不覺百感交集。呂四娘窺見他臨風灑淚,上前笑道:“世外桃源,究是幻境。喧囂塵世,卻是家鄉。唐兄弟何故戀戀不捨?”唐曉瀾強笑了笑,愁懷仍未解開。只有馮瑛心無雜念,但覺能在“叔叔”身邊,便已心滿意足,不管它是世外桃源還是喧囂塵世!
過了此島,再行數日,已到了黃海海面,魚殼遙望海外隱隱略現的幾個島嶼,都是以前自己所創的基業,而今卻如海外神山,可望而不可即。想起以前海外稱王,有如惡夢,不禁老淚縱橫。此時他們翁婿已和好如初。白泰官上前勸慰,魚殼收淚笑道:“我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