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佳音比丹菲運氣好,一來就能上殿服侍,專門負責打扇。一連幾天過去,丹菲和她相安無事,私下也並不交流。
北地戰事頻頻傳來捷報,聖上龍心大悅,在大明宮麟德殿舉辦宮宴,招待吐蕃使節,文武百官作陪。
這樣盛大的宮宴,自然將所有宮人全都動員了起來。
丹菲和衛佳音作為皇后近側宮婢,盛裝打扮了一番,身穿輕薄羅綺,裙帶當風,紗羅曵地,高髻金釵,環佩叮噹,宛如仙女一般。
丹菲望著銅鏡中的仕女,覺得有幾分陌生,又忽然心酸。
若父母還在世,看她做如此端莊優美的仕女打扮,定會很開心吧。
女官催促著,宮婢們列隊,簇擁著皇后鸞駕,朝麟德殿而去。
此時日光稍微西斜,麟德殿內已點起了銅燈,燈火璀璨,金碧輝煌。
隨著殿中鼓樂,宮婢們踏入殿內,瞬間步入一個新的天地。
靡靡暖香撲面而來,滿場衣香鬢影的貴婦名媛,王孫大臣們,或坐或立,聊天說笑。教坊歌姬舞伎妝容美豔,在厚實的羊絨地毯上翩翩起舞,樂曲輕快悠揚,飄出宮殿,隨著波濤晚風傳向大明宮的每個角落。
丹菲只覺得一團眼花繚亂,到處;無;錯;小說 M。quledU。cOM都是金銀錦繡、明玉寶珠。這裡用一片紙醉金迷的奢侈糜爛營造出了一個無憂無慮的人間仙境。
而此時此刻,遠隔千里的北地,戰士們正在前線和突厥廝殺拼搏,灑血流汗,馬革裹屍。
丹菲站在春日夜風中,忽然感覺血液一陣發冷。
韋皇后一身盛裝,精神奕奕,接受百官命婦們的朝拜,談笑風生。聖上倒是如往常一樣有些無精打采,抿酒看歌舞。
安樂、宜國公主,太平長公主,皆豔妝華服,同命婦名媛們湊做一堆,說笑飲酒。
崔景鈺穿著一件青色襽衫,紫冠玉帶,面色沉靜肅穆地站在聖上身旁。他面容俊美如無暇美玉,通身清貴尊華,矜貴優雅,引得滿場矚目。此刻他正幫著聖上和吐蕃使節做翻譯,表情一絲不苟,肅穆嚴謹的模樣反而散發著一股令人心神盪漾的禁慾的氣息。
在場的命婦貴女們紛紛側目,春光四溢。
“那可是你崔家表兄?”宮婢輕聲對丹菲道,“滿場的男兒裡,就數他最俊了。也不知道什麼人有那麼好運,能贏得他的心呀。”
另外一個宮婢道:“聽說,崔郎如今高升,和孔家的關係又有所緩和。等崔郎出了孝,就要成婚了呢。”
“哎呀,真是羨慕孔女郎呀!”
“交頭接耳做甚?”女官呵斥,“還不快去做事?”
女孩子們一陣散開。丹菲自去韋皇后身邊候著。司酒的宮婢一人手執一個長嘴蓮紋銅酒壺,魚貫而出,款款走到殿中,依次為賓客斟酒。
一盤盤精美的菜食被端了上來,燴炙得滋滋作響的羊腿肉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乳白濃香的湯麵上漂著翠綠的菜葉。
丹菲捧著酒壺從殿外的宮廊上走過,忽然有人喚道:“喂,過來給我斟酒!”
丹菲聽這嗓音有幾分熟悉,尋了過去。就見宮廊的臺階上,一個男人背倚著宮柱而坐,手握玉杯,一個空酒壺倒在腳下。
“郡王?”丹菲驚訝。這人正是臨淄郡王李隆基。
“是你?”李隆基喝得半醉,扭過頭眯著眼睛看她,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他黑瘦了一圈,面容憔悴,十分萎靡不振。
丹菲想扶他,又無從下手,只好在他身邊坐下,“宮宴才剛開始呢,您怎麼就已喝成這樣了?酒消愁不過一時,酒醒了後反而更難受。”
李隆基苦笑,丟了酒杯,“心裡不大痛快,多喝了幾杯。你這口氣,倒是像我阿姨。”
李隆基口中阿姨,乃是其生母竇氏。竇夫人早年同相王妃劉氏一同被則天皇后處死,當時李隆基不過八歲孩童。
“父親被廢后,心情鬱卒,時常徹夜飲酒。阿姨便這樣勸他。”
丹菲一時無言,半晌道:“兒女和父母的緣分,有長有短。也許小縣主和您,上輩子剛好就欠了幾個月的緣沒有走完。於是她這一世特意投胎一回,來補全的。”
李隆基啞然失笑,“你這說法,倒是新奇。”
“是我失言了。”丹菲道。
“不。”李隆基搖頭,“你說得很好。我只是……也未必全為了她。我成親數年,雖有兩子,卻只得這一女,實在深以為憾。”
丹菲很替李隆基難過,道:“事情已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