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瞭如指掌了,清塵才能離開。這也意味著,為了儲存沐家軍的實力,清塵必須竭盡全力,以最小的傷亡換取勝利。
此時此刻,刺竹終於懂得了清塵。不管她放不放得下秦駿,為了沐家軍,為了天下安定,她都必須捨棄他。這冷酷並非不能讓清塵斷腸,但是,就如同她當日射殺宣恕一樣,痛也要殺,否則,是更為慘痛的代價。她別無選擇。
就這樣悶悶地出了中軍帳,思緒萬千,一路心不在焉地走著,驀然一怔,卻發現自己站在清塵的帳前,帳內,黑乎乎沒有半點燈火,頭頂,卻是璀璨的星空。
清塵不在?
他一轉身,卻正好撞上奶孃,只見奶孃抱著的銀鎧甲,正在月光下發射著冷冷的熒光。
奶孃見刺竹看著鎧甲,便笑道:“我才擦好呢,亮吧?”
刺竹復看一眼鎧甲,笑了笑。
“清塵說,明日要穿呢,囑我一定擦亮些,我還蘸了蠟油……”奶孃用手摸著鎧甲,得意地說:“月亮底下都這麼閃亮,明天要是出太陽,可不知該多晃眼……”
刺竹心底一動:“清塵說明天要穿?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奶孃回答:“吃晚飯的時候說的。”
刺竹心裡“咯噔”一下,忽地有些明白了,便問:“清塵到哪裡去了?”
“不在帳裡嗎?”奶孃疑惑地探頭看看,發現帳內一團漆黑,不禁奇怪道:“怪事了,上哪去了?只說要自己一個人靜一會,也不管我鎧甲就要擦完了,非得趕了我出去,我只得抱著這一堆東西去了沐將軍帳中。可這才多大功夫。怎麼燈也熄了,人也不見了?”
刺竹略一凝神,便猜到清塵去了哪裡,隨即邁開步伐。直奔河邊。
岸邊一個挺拔的身影,面朝鍍滿了銀光的河面,背手而立,正是清塵。
刺竹張嘴喊道:“清塵!”
清塵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等刺竹平肩而立,她緩緩地轉身起步。
“你去哪?”刺竹問道。
清塵不答,加快了步伐。
刺竹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我有事問你呢。”
清塵倏地停步轉身,看著刺竹,一臉冷清。如同月光,泛著淡淡的涼意。
“你請命帶水軍精銳去勘探水底,是為了避開明日對陣,是不是?”刺竹話語一落,就看見清塵的眉毛輕輕地挑了一下。他確定,這是清塵的所想。
“你早就料到明天秦軍會出戰的是不是?”刺竹的問題,一點不含糊。
清塵依舊默然。
刺竹加重了語氣:“明天,秦駿叫陣,一定點你。這個,你也是料到了的,是不是?”
清塵沒有說話。平靜的臉色中,隱含著點點陰森,她望著刺竹,眼睛裡一抹厲光。
“就象你選擇放棄秦駿一樣,秦駿也選擇了放棄你。他明天出戰,就是衝著你來的。知道你有傷在身,無法力敵,他若是打敗了你,秦軍計程車氣也就高了,我們計程車氣也就洩了。”刺竹低低的聲音裡。有些淡淡的逼仄:“所以,你想一走了之,把這個難題交給安王去處理。你不在場,誰去應戰都可以……”
“你到底是怕自己對秦駿下不了手,還是承受不起失敗?”刺竹說得很慢,明知會觸怒清塵,但是,他不懼怕:“你在用士氣做藉口保全自己的威望嗎?”
清塵仰起頭來,挑釁而不屑地斜視著他,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乾州城下,大軍肅立。
安王環視左右,低聲道:“按照昨夜合計的,佔不到上風,也力爭平手。”
肅淳遲疑了一下,靠近清塵,低聲道:“父王有個特別任務交給你,跟我來。”
清塵探頭看看安王,安王策馬正身,目不斜視,中間隔著幾人,也不好相問。清塵暗忖,昨夜將軍議事安王沒有通傳自己參加,原以為沒有任務,暗裡吩咐些特別事宜,也是正常。於是輕輕策馬,跟著肅淳退了下去。
這一退,竟然離開了佇列,看肅淳帶路的方向,都快到樹林了。
清塵問道:“到底是什麼任務?”
肅淳已經下馬,走進一人高的蒿草叢中,用手撥開了一面,說:“你過來看看。”
清塵狐疑著探頭去望,卻冷不丁跳出幾個人來,七手八腳地摁住了她,清塵措手不及,被死死地制住,一時間動彈不得,在草裡抬起頭來,怒目相向:“你想幹什麼?!”
肅淳看著她,輕聲道:“他是衝你來的,我不能讓你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