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我震驚的,還是廣西邕寧。我是從海南經北海到邕寧去的。晚上剩船從海口出發,睡一覺,早上便到了北海,然後轉剩大巴去了邕寧玉洞。那裡有個女子勞教所,離南寧只有十來里路。那時,那裡正在搞開發,人來人往,非常熱鬧。印象中,邕寧玉洞人黑黑的,瘦瘦的,但很精神。
我在邕寧縣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玉洞女子勞教所。我一進去就被一個情景吸引住了。當時,一千多個年輕女人正在操場上跑步,頭髮長長的,面板白皙的,身段頎長的,在初升陽光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嫵媚動人。可在腦海裡又立刻浮起了另外一種情景:還是這些姣容美麗的女人,當她們沒有毒品的時候,當她們毒癮發作的時候,一個個竟然會在傾刻就變得歇斯底里,面目猙獰。管教女警介紹說,這裡面最小的吸毒女只有15歲。我被這種現實的與幻覺的反差震驚了。我當時只覺得心裡有一種無以言狀的酸楚。這種酸楚,讓我覺得應該為這些本該幸福的女孩子和那些正幸福的女孩子做點什麼事情。
在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裡,我又去了雲南、甘肅、四川、廣東、福建、香港等地,接觸了許許多多的吸毒的女孩子。在由深圳到海口的船上,我認識了一個吸毒的女人。那班船一般是從傍晚從深圳啟航到第二天早上到達海口,這中間是一個漫漫的長夜。那晚,一個四人倉只有兩個人:我和一人陌生的女人。開初,誰也沒有搭腔,各自靜靜地躺著。到了很晚,那個女人不斷地打著哈欠。這時,那個女人突然對我說:“先生,你能讓我單獨呆一會嗎?”於是,我就到甲板上溜達去了,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海浪。
當我再次回到倉裡時,發現倉裡有種燃燒的異味,並且,這個女人特別有精神,話也特別多。也許是寂寞,也許是無聊,也許是興奮,反正不知道什麼具體原因,那天晚上,那個女人竟然向一個陌生人說出了她吸毒的秘密。
她說吸毒是因為離異,是因為想孩子。她與丈夫離婚後,她丈夫一直控制著孩子,並把孩子當作一個籌碼,向她報復,不讓她看望。她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沾上了毒癮。只要一吸毒,那個胖胖的兒子便來到她的幻覺裡,令她快樂無比。此後,只要她想兒子的時候,她就吸毒,生動活活潑的兒子便來到她的面前。但幻覺一消失,這個世界又立刻讓她萬念俱灰。而她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吸掉了兩個店面和自殘了三次身體。
當然,我不能只滿足於這些故事。於是,我走訪了許多毒品專家、醫學家、教育家、心理學家、哲學家、劇作家、詩人、醫生甚至考古專家及監獄長等,希望能借助他們的視角來對毒品和對這86個吸毒女人進行全方位的剖析。
2004年6月25日,也就是國際禁毒日前一天,我寫的《毒女人》終於面世了。我的電話突然多了起來。一些報刊開始對它轉載,國內幾大入口網站,也都進行了連載,至今新浪網還把它掛在首頁。說這些,只想說明,毒品已不是少數人的問題,而是社會和大眾關心的一個熱點。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只要有一個吸毒者,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這個家庭就是一場戰爭,就是一個無底洞,永遠不得安寧,永遠沒有盡頭。
如果我們再來看一看官方公佈的吸毒資料,我們就會對中國吸毒狀況的嚴重性獲得一些理性認識。這些資料,是我從這些年來公開發表的中國禁毒報告中摘下來的,把它們連線起來,就是一條只往上躥而不下跌的、只把人們帶向悲劇的死亡線了。
。。
中國毒品氾濫概況(2)
這些資料是:中國公安部門登記在冊的吸毒人數,1991年為14.8萬,1995年為52萬,1999年為68.1萬,2000年為86萬人,2002年達到100萬人,2003年超過105萬人,2004年則達到萬人,吸毒人群的現患率為萬分之八點七,新滋生的吸毒者直線上升。這還是有案可查的顯性吸毒人數。按一個顯性吸毒者背後起碼有7個隱性吸毒者來計算,中國吸毒人口將近千萬。
2004年的吸毒人員,與往年一樣,還是男人多、35歲以下青少年多和社會閒散人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