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慢慢沉靜下來,眉宇間生出凜然之氣,“大人,危難在即,百姓將墮於水火,你當真一點打算都沒有嗎?”
愣了一愣,蘇縣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邊猜測著她是不是朝廷派下來的觀風使,一邊斟酌著答,“這個……戎人勢大,性子又剛烈彪悍,撩撥不得,當徐圖緩之,徐圖緩之……”
緩你個毛!孟扶搖的火氣蹭蹭蹭的上來,上前一步道,“老大人現在,緩之,也可以,就怕將來輪到刀刃加身的時刻,再想‘緩之’還來不來得及?”
“小兄弟何必這麼危言聳聽?”蘇縣丞笑得難看,“戎漢一家,已經在姚城和睦共處幾十年,何至於刀兵相見呢……”
“我呸!”孟扶搖在心中惡狠狠吐了口唾沫,臉上卻強自按捺了,緩緩道,“大人願意自欺欺人也由得你,只是大人牧守姚城,將來姚城漢人若真有難,朝廷雷霆震怒,大人也是難辭其咎吧?”
蘇縣丞笑不出來了,沉著臉道,“這與閣下何干?”
孟扶搖注視著他,搖搖頭,道,“無干。”
不等蘇縣永譏笑,她便一字字接了下去。
“只是本著一個人基本的良知而已——眼見災難在即,眼見百姓將陷兵戈之火,眼見無辜之人遭劫掠欺辱,生而為人,無法坐視。”
她冷笑瞟著蘇縣丞,“大人身為姚城之主,能夠安之若素坦然至今,在下也是佩服得很。”
“那你又要怎樣?”蘇縣丞給她擠兌得紫漲了臉,半天才憤然道,“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和豢養私兵的城主作對?我一人之力,又如何保護這萬千子民?”
“對敵三策,以智為上。”孟扶搖盯著他,朗聲道,“大人可以用的辦法,其實很多。”
“哦?”
“庇護漢民,集結兵衛,邀護軍進城駐紮,武力鎮服戎人,此下策。”
“荒謬!別說本縣無權請調白亭護軍,就算他們來了,大軍一旦入城,戎人立即便會暴動,到時便是一場無謂的干戈!”
孟扶搖瞟他一眼,一個“原來你也不算白痴”的眼神,若無其事道,“以德王殿下徵丁為名,召集漢民青壯年男子,集結操練,這民團說起來是要離開姚城派入德王軍中的,戎人必然不會阻擾,必要時,這便是一支民團軍,此中策。”
蘇縣永不說話了,目光閃動,拈鬚沉吟。
“大人這就動心了?”孟扶搖微笑著湊近蘇縣丞,低聲道,“還有不費一兵一卒,自取戎人的上策呢……”
“哦?”
孟扶搖低低在蘇縣丞耳邊說了幾句,蘇縣丞眉梢一陣急速跳動,目光變幻,半晌卻道,“你瘋了!”
孟扶搖冷笑看著他,不語。
“阿史那的莊子,警備森嚴,阿史那本人也是高手,你想軟禁他,談何容易!”
“那是我的事。”孟扶搖淡淡道,“大人甚至不需出面,借幾個衙役給我充個場面混過關就成。”
蘇縣永怔在當地,目光變幻,似在將關係利害在心中迅速分析剖解,半晌一咬牙,重重一跺腳,道,“好!給你!”
“大人心繫子民,不惜冒險,在下佩服。”孟扶搖目光一亮,微笑大讚。
“哎……”蘇縣丞嘆息一聲,悠悠道,“小兄弟你定然是因為先前本縣所為而有所不滿,其實本縣但能盡微薄之力,何惜此身?只是一直被強權壓制,無可奈何罷了。”他轉頭,招手喚幾個衙役過來,道,“你們隨著這位兄弟,去城主莊子一趟。”
“那怪不得大人,大人不過韜光養晦以待時機而已,如今救民重任,舍你其誰?”孟扶搖笑得十分燦爛,“如此,多謝大人仗義。”
她輕輕一禮,隨即從蘇縣丞身邊走了過去,蘇縣丞下意識的還禮,腰剛剛彎下去,忽覺後心一涼。
彷彿背後突然被開了個缺口,然後塞進了一把冰冷的雪。
他艱難的扭過頭,便見那清秀少年,慢條斯理的從他後心抽出一柄黑色的匕首,匕首上鮮血淋漓,不住跌落,那少年平靜的輕輕一吹,將鮮血吹落。
那血……是我自己的……
這樣一個念頭還沒轉完,蘇縣丞突然覺得撕裂般的疼痛,那疼痛以後背為中心,煙花炸裂般炸開,瞬間遮沒了他最後的意識天空。
他喘息了一聲,如一段朽木般沉重的倒了下去。
出手的自然是“孟吹血”孟姑娘。
孟扶搖平靜的看著蘇縣丞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裡,將匕首收回,搖搖頭道,“別總當別人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