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痕給她鋪床,“我知道你真的很惦記放在地下的床。”
“你呢。”
“我練功。”二話不說背對她一坐,十分專心的樣子。
孟扶搖坐在床上,看著那少年有些單薄的背影,半晌慢慢彎出一個笑容。
她和他單獨相處少,一向也沒過多瞭解,如今看來,比那幾個傢伙都要厚道些。
唔……換這種情況,戰北野一定會要求和她一起睡床。
宗越會把她趕下床,她睡地上他睡床。
長孫無極嘛……大抵會嫌棄這裡臭烘烘沒情調,拖了她去什麼樹上啊海邊啊賞月……
想到長孫無極,她笑容凍了一凍,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也練功。
物我兩忘之間,突然聽見一陣奇異的聲音。
奇異,在於似乎有聲,似乎無聲。
彷彿從很遠的海面飄來,飄飄渺渺不知其蹤,欲待開動靈機去尋,卻又疏忽不見,於是覺得是不是自己心底的聲音,然而到了她這個級別的頂級高手,心明如鏡穩若磐石,外物不侵抱元守一,又怎麼會自己心底突發怪聲?
而這聲音,聽起來像溫柔的海潮,像女子含笑低聲的歌謠,像靜夜裡蟲聲平靜低鳴,像十里外花開拔節。
像一切沒有任何威脅力,只是來自自然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讓人提不起戒備,只是懶洋洋的欲待要睡。
可是要睡,本就是最該戒備的危機!
以她的武功,又怎麼會突然要睡?
孟扶搖睜開眼,黑暗中目光亮若星辰,輕輕道:“雲痕。”
地下雲痕立即答應一聲。
“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似乎有……”半晌雲痕才不確定的答,“像是女子的哭號,像是洶湧的海潮,像是爬蟲們慌亂的從各個角落裡爬出,像是很遠的地方花突然都被劍光砍落。”
孟扶搖怔了怔。
兩個人聽見的聲音,怎麼會截然相反?
但是以兩個人的實力,又怎麼會將入耳的聲音聽錯?
“你有沒有覺得內力什麼的哪裡不正常?”
“沒有。”
孟扶搖起身,道:“這個島實在詭異,走,別睡了,出去玩。”
“去幹嘛?”
“扒人家祖墳。”
……
月下方圓不過數里的小島,實在是腳一抬就走完了。
島西邊的樹木沐浴在月色的銀光裡,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孟扶搖在樹林深處發現了墓群,實實在在的墳墓,有新有舊,有的墳頭草已老高,明顯有年代了,老傢伙看起來並沒有騙她。
她蹲在墳墓前沉思,無意識的拔著人家墳上的草,怎麼辦?難道還真的去扒人家祖墳?
手下草根卻十分鬆動,輕輕一揪便揪起一大片,孟扶搖“咦”了一聲,手一揮,帶起一片新栽上去的草皮。
她來了興致,以為這是假墳,沒事做一層草幹什麼?然後圍著這墳轉了一圈,卻發現這還是個墳。
孟扶搖鬱悶了。
有什麼事比明明看出某件事有問題卻不能隨心所欲的揭開更痛苦?
比如這墳,似可疑非可疑,想要看看到底有沒有問題,必須扒墳——她再膽大無恥,無緣無故扒人家墳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月光悽悽,照上樹林間的墳堆,墳頭上草簌簌飄搖,孟扶搖蹲在人家墳頭上,猶豫不決。
半晌她道:“借劍一用。”
雲痕遞過長劍,孟扶搖權當這個是洛陽鏟,估算了下位置,一劍插下去。
“鏗”
聽起來像是碰見堅硬之物,石頭還是金鐵?
金棺是不可能的,但有些民族會用石頭做棺材。
到了這步,勉強確認裡面有棺材,也算可以罷手了,然而孟扶搖天生是個好奇寶寶,長久驚濤駭浪中過來的人,養成了遇見可疑之處就必須要探索個水落石出的心理定勢,這個時候發現這個奇異的、不應該是海邊貧窮漁民的墓葬,叫她半途停手,比登天還難。
這是個籠罩著層層疑雲的小島,欲言又止的漁夫、來自穹蒼的棄民、全部暴斃的女子、夜半詭異的奇聲、似真非真的墳墓……所有這些加在一起,成了一個不得不探索下去的疑團。
孟扶搖蹲在墳墓上,抿著嘴唇,手中長劍微微用力,“嚓”一聲。
月夜下墳墓中發出這種低微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有些慘人,像是墳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