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太息,湧起一片惆悵,就像是知道自己正在陷入一場終成幻滅的繁華,卻寧可盼望在那場不得不醒卻寧願永不清醒的幻夢中為之失魂、為之惘然……
如果有那一條只走一次的長街,掠起的是千姿夢影,你會不會為之撤足?
如果有那一回只燃一次的明燭,驚起的是百般情懷,你會不會為之吹燈?
雨漸轉細,輕輕飄灑在道邊草叢林間,忽而沙沙,忽而瀝瀝。
葉風此時心中一片平和,從容行步。
他在想,若是這一路永也走不完,若是就能負著她沿著這條似是永見不到盡頭的路上緩緩行去,管它周圍樹深草長,管它旁邊車騎湧流,就這麼一步步地踏破榮辱福禍,是不是就可以更灑脫?
是不是就可以更從容?
。p6k6。 txt小說製作…31…2008年3月16日 星期日
時未寒武俠作品集碎空刀·第六章 錦纏道二、一杯一快意
穹隆山地處蘇州城西南六十里外,緊靠太湖。
而出了蘇州城界後,葉風卻轉而向北。祝嫣紅提醒他是否走錯了路,葉風卻是笑而不答。
眼見將要行入一個小鎮,葉風將祝嫣紅放下,“今日且先住在客棧中,休息半日,明天我們再繼續趕路。”
祝嫣紅默默點頭,雖然在心中奇怪他的行為,卻什麼也沒有問。自己衣衫盡溼,大是不雅,更何況一夜未眠,也需要住店休息。
此時方是黎明,小鎮上的店鋪人家卻也起得甚早,當下尋得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
眼見安頓好祝嫣紅後,葉風道,“夫人不用著急,我先去蘇州城內探問一下雷大哥的訊息,個把時辰後便會回來。”
祝嫣紅本想打趣問他是否也在擔心沈千千的下落,可不知是念到雷怒的生死未卜,還是另有什麼原因,終於一句話也未問出來。只是呆呆望著他略微的一笑後,揚長而去。
葉風走了。
祝嫣紅卻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臉上的傷口在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一條長滿尖爪的多足小蟲從面上踽踽爬過。
她翻身下床,拿過一面銅鏡,那道醜陋的傷疤立刻就映入她的眼中,已然結痂的傷口外散佈著暗紅的血絲,就如什麼昆蟲的觸鬚;翻露出的肌肉撕咧著,就像一張獰笑著的嘴唇,惡毒而邪異……
她驚叫一聲,用手撫住臉上的傷口,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條醜惡的刀痕,打碎了浪漫中的清秋,掐滅了夜空裡的星火,凋殘了月露下的朝衣。
當他給自己點穴治傷的時候,他的手是不是也因此而顫抖,當他見到自己這個樣子時,他的心中會不會有嫌惡的念頭?
她嘆口氣,放下捂在臉上的手,她或妍或醜,原本亦是與他無關。
她想到了命懸一線的丈夫,想到了呀呀學語的兒子,想到了白髮蒼然的老父,想到了自己這半生無端的華年。
從小到大,從青衫韶齡到及釵華婦,總是有人倚寵著她,呵護著她,依順著她,奉媚著她,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快樂……
無論是書香門第的家世,名士大儒的慈父,紛揚意氣的夫君,膝下頑皮的愛子,總是不能讓她由衷的快樂,人生中總是缺少那麼一線可以笑傲的激情,就如面對滿桌華宴,總是差了那麼一杯緩緩暖入喉間的美酒。
葉風呢?
他亦不能讓她快樂,但她總以為他可以牽引她踏入快樂,去一個全新的世界裡感應著內心的擾動。
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軒昂的男子可以是第一個投入她心湖的石子,也許一沉而沒,也許微瀾不驚,可再怎麼樣,她亦願意用他的衝擊來敲碎自己這二十餘年來的古井不波。
她呆呆地想,自己定是個自私的女人,輕蔑著榮華富貴,淡泊著世態炎涼,而偏偏要去找那一記震盪殿堂的暮鼓晨鐘,為的到底是不是就那一份徹悟?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她亦從來不曾對人說過這份心事。
在男人的眼中,在丈夫的眼中,她應該知足,應該幸福,可她偏偏就知道,她一點也不知足,一點也不幸福!
或許,人生都不過是一場尋歡,風煙交鎖於一刻,扣響的不過是那微弱的一絲火星。
一隻蜘蛛從天花板上掛下,耀武揚威般停在半空,忽又像受了什麼驚擾,迅快地沿著蛛絲往上攀去……
祝嫣紅的心情灌鉛般沉重,她的生活是不是就像那隻蜘蛛般,一旦離開了蛛網,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