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的臉是疲憊的,滿滿的鬍渣布在下顎,他一定有好些天沒睡了,霽蓮有些心疼,她安靜地拉著他進船艙。
沒有迫不及待問他結果,她只是像個妻子般的,替他褪下又溼又粘的衣服,見他的發上還滴著雨珠,她又解下他的長髮,拈著聲乾淨白布細細地替他擦去涼意重重的水滴。
然後她在盆裡添了幾根柴火,頓時房裡變得明亮溫暖。
“浣浣也下山了。”
“嗯――我們碰過面,也把救孩子的事計劃好了,她人這會兒已經先潛入賀家。”
“那……”
“小荷很好,只是哭鬧著要找你,我私下已跟賀龍震談好了條件。”
他動也不動,任她細心溫柔地照顧著自己;同時他也察覺到她有些變了,就像她現在正為他做的這些事……
“你別擔心,他並不知道你是卓家的人,兩天以後,我會拿自己跟他換回小荷。”
在他背上的手停留了一會兒。“為什麼拿你去換?”
“因為徐府的那件懸案,你沒忘記吧?大江南北都在抓我這個領頭者,還有楊倩的命案尚未了結,賀龍震急於找代罪羔羊,他絕對不會讓他的獨子因為一個妓女入獄……”
“你把罪名全攬在身上?”她臉色發白。
“沒錯。事情太緊急了,我想來想去實在無法可想,只好拿徐府那件事做交換條件。賀家雖然在京裡橫行無阻,但楊倩畢竟是個登記有案的官妓,賀龍震再囂張,也無法一手遮天,他想殺你滅口,又想急著結案,我這一著棋正如他願。”
“但……人根本不是殺的。”
她忽然明白了,這男人為了她下了何種賭注。
小韜熱愛並追求的生命和自由,全為她們母女倆賠下去了。
就算他們倆彼此相愛,小韜也沒必要為她做這些。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她會感激他,今晚她做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但他不要那堆狗屁不值錢的感動。
小韜站起身,第一次感覺憂傷。
“我到寨子去了,你好好睡吧!”
當她開始決定要把整個人和整顆心交給他,為什麼他要躲開?霽蓮呆呆地望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終於採取了行動。
她跟著半赤裸的他走進雨勢漸漸加大的風雨中。
“你在幹什麼?笨女人!淋雨會生病的。”聽到後面的聲響,小韜皺起眉,卻沒回頭。
“有個笨男人想要放棄我,我不甘心。”她大聲地說。
小韜霍然回身,寧願相信自己是聽錯了。
“我不要你愚蠢的感激,沒意義,聽到沒有?”
“我也不要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大聲吼回去。
“我不會上當的,女人。”他咕噥一聲,轉身離開。
霽蓮再也忍不住,跑到他跟前,當著他的面抽走紙傘。
“是你要我為自己好好活著,為什麼你不許我替自個兒找個好男人?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就這麼耗上了。我是大夫,我會替自己治病,可是萬一你要是病了,誰來幫我把小荷帶回來?小荷喊你爹,你忘了嗎?她雖然發音不標準,可是她第一個叫你爹?”
譁聲大作的雨忽然小了,彷彿全世界靜得只有方才那幾句話如春雷般一聲又一聲地敲著,小韜凝視著她,深深地望著她溼淋淋的頭髮和臉龐。
“你生病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他望著她沾溼的睫毛,忍著想吻去那些雨水的衝動。
他轉個方向,又要離開。
霽蓮再度擋住他。
“你是我夢寐以求的男人,陳小韜。”
“你真的病了!”他溫柔地搖頭,然後笑了。
“我沒有病,也沒有瘋!你記得嗎?小荷叫你爹,她叫你這個笨男人做爹啊!”嚥下一口雨水,霽蓮柔柔地說完,眼淚開始不爭氣地流下。
“無庸置疑,她叫你爹!小孩子不會說謊……”
他恍然回神,緩緩有了動作,輕輕柔柔地拭去自她眼角遺下的水珠。
“難道要我求你嗎?你這個沒有惻隱之心的笨蛋!”她咬著唇,抽噎了。“是你我為自己好好活著,為什麼你不許我替自個兒找個好男人?我錯了,其實對他們眼裡的暖暖昧昧,我很喜歡。”
他輕輕撫摸她細滑如絲的臉龐,顫抖著聲音問:“你確定嗎?不要因為小荷叫我爹,也不要因為別人的曖昧,我要你真心真意。”
“再確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