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緊張成什麼樣兒。
王全貴回來了,肩膀上掛著一圈繩子,郝大地攤開手掌,那裡有一枚蠶豆大的石子兒。郝大地將石子搓了兩下,丟進嘴裡,噙住,先脫鞋,抽掉鞋帶,麻利地扎住兩隻褲腳,再脫上衣,掛在王全貴的肩上,又從王全貴另一隻肩膀上取下繩子,掛在自己肩上。
郝大地翻身上壕溝的時候,肖沐天拽住了他,郝大地回頭,語氣冷淡地說:“我知道,超期歸隊的事兒還沒說清楚,事情沒完,再添一件勇救迷途者的英勇事蹟,不是處分,比那個厲害。軍裝我已經脫在這兒了,看著辦吧。”
郝大地欲甩掉肖沐天,肖沐天伸腳翻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冷不防把郝大地絆倒。郝大地“哎呀”一聲撲下去。肖沐天撿起地上的繩子翻上壕溝,躍了出去。郝大地氣惱地衝肖沐天的背影喊:“臭小子,這招兒還是我教你的,虎拿貓不當幹部呀!”
肖沐天快速接近沼澤地,他找到一條鹿走的羊腸硬道。不遠處,古蒙兒在泥水掙扎。她的下半身已經陷下去了。她還在呢喃著,聲音幾乎聽不清: 。。
第一章 你在哪兒(7)
“你們……在哪兒……告訴我……在……哪兒……”
肖沐天行進得很快,他接近了古蒙兒。古蒙兒下陷得厲害,沒有力氣再拽著草爬出來,越掙扎陷得越深。肖沐天喊:“待在那兒別動!別掙扎!”
古蒙兒朝肖沐天的方向看,視線不清,草影人影晃成一片,朦朧得很。她突然變得非常驚恐,“別過來,別過來!”古蒙兒也喊。
古蒙兒想要轉身撲向沼澤地深處,躲開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肖沐天,但做不到,她陷得越來越深。肖沐天不顧一切,迅速向古蒙兒移動,罵了一句:“該死的,別動,待在那兒別動,別掙扎。”
古蒙兒繼續掙扎,泥水很快漫過她的腹部、胸部。肖沐天突然停下來,大喘著氣,盯著古蒙兒,泥人兒似的古蒙兒突然變了,變成一個兵。
肖沐天頭腦裡呈現一幅圖,他倒掛在懸崖上,衣裳全爛了,看得見身上兩處翻開的皮肉,鮮血滲透。他的上身懸在崖外,一隻手緊拽著一名年輕的兵。年輕的兵困難地喘著氣,漸漸失去了力量。兩隻手在一點一點地滑離開,肖沐天喊著,抓緊我,別鬆手!
年輕士兵恐懼的雙眼,排長,排長我不想死……岸上滾落一塊小石頭,它輕輕地落在兵的手腕上。兩隻手滑離開,年輕的兵墮落下懸崖。
“不。”肖沐天睜開緊閉的眼,撩一把泥水洗了下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用力躍出,濺起一大片泥水,落下,陷進泥澤裡。他在往下陷,下陷得很快,泥水迅速漫過他的腹部、胸口和脖頸。
視線突然明亮,一切如雨過天晴。古蒙兒的視線又恢復了,她能夠看清楚周圍了,她看清楚了肖沐天,他離她非常近,觸手可及。她吃驚地看著他失去控制,迅速地下沉,泥水灌進了他嘴裡,他消失了,一串氣泡翻上來。古蒙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又開始往下陷,泥水漫上她的脖頸。她不再掙扎,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安靜地往天上看,笑了:“我看見你們了。”
天空晴朗無雲,像是一個啟示,一隻手安靜地從晴朗的天空中伸出。不,不是天空,是沼澤。手從泥水裡伸出,再伸出,抓住草,用力,帶出一顆泥腦袋,然後是另一隻手,然後是半個身子,一口泥水噴了出來。
是肖沐天。他把自己拉出了泥水。他大聲地咳嗽,一口口往外吐泥水。古蒙兒驚訝地看著泥人似的肖沐天。肖沐天仰躺在鹿道上,古蒙兒被挾在他懷裡,他拖著她在泥水裡匍匐,靠著草一點點往沼澤地外移動。兩個人臉貼著臉,在泥水中分不清彼此,讓人覺得,他們是一對剛從沼澤地裡出生的連體人。
古蒙兒艱難地向他扭過頭來,肖沐天不看她,拿下頜撥開草看路,兩個人都喘得厲害。古蒙兒突然喊:“放開我。”
肖沐天愣了一下,低頭看懷裡的古蒙兒,從聲音裡聽出了是個女的,他迅速將環住對方胸部的手往下移到腰部。古蒙兒又喊:“別說你一直在這兒,該死的,你該死,我不想見到你。”
古蒙兒說完就暈過去了,肖沐天繼續往前移動,這回加快了速度,終於游出了沼澤地,郝大地和幾個兵上前,從他懷裡接過古蒙兒,連帶捎回那個沉重的行囊。
肖沐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從嘴裡往外掏泥和雜草,大口嘔吐,狼狽不堪。王全貴給肖沐天送來水和大衣,讓他漱口,給他裹上大衣。
幾個兵手忙腳亂,替古蒙兒脫泥衣,拿來氧氣瓶和大衣。郝大地叉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