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做什麼?’我驀然一省,跳起來道:‘你呢?’表妹說道:‘婆婆求仁得仁,做媳婦的豈能苟且偷生?’突然從樓上跳下去,我一把沒有拉著,她撞在假山石上,發出一聲裂人心肺的呼喊。我跳下去,恰好趕得上聽她最後幾句話:‘大哥,請原諒我不能伴你了,因為,因為我不想拖累你!’
“我本來是要趕回家完婚的,不料一夕之間,母親死了,妻子也死了。但表妹說得對,她們乃是求仁得仁,她們是雖死猶生的!我不必為她們傷心,我只應該替她們報仇!”
谷涵虛聽得手心捏了一把冷汗,緊張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心裡想,“我只道我的遭遇已經不幸,誰知師父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當時他的處境,只怕也要比我那晚的處境更為兇險!”
耿天風繼續說道:“當時的處境也沒有空暇容許我傷心了,陽天雷的人在樓下看守,我一跳下來,他們便即一擁而上。
“當時我也不知哪裡來的神勇,一場惡戰,給我擊斃了金虜的七名高手,連陽天雷也給我拼了個兩敗俱傷!”
谷涵虛抹了一額冷汗,方始鬆了口氣,說道:“痛快,痛快!師父,你這一戰也足以大寒敵膽了!你的傷傷得重嗎?”
耿天風道:“那一晚真可以說得是死裡逃生!我的武功本來是不及陽天雷的,連線接了三次他的天雷掌,其實我已是受了很重的內傷,但他在我拼命反擊之下,也中了我的兩劍,他這才不敢追我。”
“我躲到深山裡自行醫治,醫了一年,身體方才復原。可是所受的內傷,迄今仍是未能痊癒。”
谷涵虛吃驚道:“已經過了二十年了,現在都還未好嗎?”
耿天風道:“你不必擔心,對身體已是沒有什麼大礙的了。只不過師祖所傳的上乘內功,我只能教給你,本身卻是不能練了。這也是為什麼我到了江南之後,從來不敢在人前顯露過武技的原因。”
耿天風又喝了一碗酒,繼續說道:“我不能再練上乘內功,這還不打緊,更遺憾的是,在我養好了身體之後,北方的局面更為惡化,我和義軍也失掉聯絡了。
“我已經列入金虜的‘欽犯’名單,陽天雷受的傷比我輕,早已好了。他正在親自率領徵騎,到處搜查我的下落,我在北方已是沒有容身之地。
“沒奈何,我只好逃往江南。當時我年紀還輕,武功雖然受損,胸中尚有一腔熱血。我以為朝廷總是要謀恢復中原的,我對朝廷抱有很大的希望。
“誰知我到臨安,才知道我想得太天真了,朝廷上下,只求苟安,主張抗敵的將領,不是遭受貶抑,就是給奸臣害死。我心灰意冷之餘,只好隱姓埋名,流浪江湖。
“可是我身負國仇家恨,我還是不能甘心就此埋沒一生的。我這一生恐怕是不能親自手刃仇人的了,因此我就到處物色佳徒,希望我的徒弟能夠替我了此心願。我找了十年,才找到你做我的徒弟。從此,我就把我畢生的心血,都放在你的身了。”
谷涵虛大為感動,說道:“弟子實在慚愧,你老人家對我的一片苦心,我、我一點也不知道。”
耿天風繼續說道:“你的先祖本來也是北方人氏,你的祖父跟隨宋室南遷,來到湘西落籍的。你的父親在逃難途中,上要侍奉老父,下要照顧幼兒,顛沛流離,一路上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因此伏下病根。逃到江南之後,不到一年,你的祖父去世,再過兩年,你的父親也因病體慮弱,支撐不住,棄你而去了。所以,說起你的家世,也是與金虜有不共戴無之仇的,你知道麼。”
谷涵虛雙目流淚,說道:“虛兒曾聽玉峰道長說過,徒兒不敢忘記。”原來谷涵虛在祖、父雙亡之後,成了孤兒,幸得附近的一個道觀收留,那個道觀的主持是青城派名宿玉峰道長的師侄。谷涵虛在道觀做了幾個月小廝,玉峰道長來到,見他資質甚佳,又可憐他的身世,這才收了他做徒弟,帶了他到青城山。
玉峰道長與耿天風相識,深知耿天風的武學造詣遠在自己之上,又知道耿天風正在物色佳徒,因此把這個徒弟讓了給他。
耿天風點了點頭,說道:“沒有忘記就好。”接著說道,“江湖武林人物之中,只有玉峰道長知道我的來歷。他認為你是可造之材,因此把你推薦給我,要我做你的師父,這固然是想把你培養成材,另一方面,也是玉峰道長要助我完成心願。
“玉峰道長法眼無差,你的確是天生的學武材料,資質遠遠在我之上。我教你的,你一經指點,便能領悟。不是我誇讚你,以你現在的本領,已經是勝過我尚未受傷的當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