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吾給蕭棣元講個人與世間萬物的關係、講男女間的關係、講挫折與失敗對人的作用、講天地萬物生存的智慧、講進退、講生死、講各種階層的人的思維方式及處世智慧、講佛教與道教的思想精髓,不知不覺間便講到了夜幕降臨。
外面下起了雨,其他人坐在廊下邊喝茶邊小聲地談話,神態皆無比的放鬆。
這間小客棧已被蕭棣元包了下來,期限為一個月,所以這一個月裡這裡頭除了小客棧的掌櫃和幾位店小二之外其餘都是蕭棣元和靜吾的人。
講完了今天的課程,店小二給靜吾和蕭棣元端上了晚膳。
一共十一道菜,全是當地的農家菜,葷素搭配、有辣有麻、有甜有香。
由於所有菜式都是蕭棣元首次嚐到,所以他今日胃口極好。
靜吾即便是用膳時也不摘下帽子,不過將前面的帽簷微微往後抬了點,因而蕭棣元能看得到一小搓他的花白鬍子。
蕭棣元微笑道:“老師,雖然您曾數次強調您的面容猙獰,但在學生的心裡,卻總感覺老師的面貌慈祥可親。”
靜吾哈哈大笑道:“在沒燒傷之前的樣子還勉強跟慈祥可親扯得上關係,燒傷之後就真的猙獰得很了,就連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了呢。”
蕭棣元是不太信的,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時間一進入十月份,每到太陽落山後空氣便透著涼意,可對於蕭棣元這種堅實體魄的人來說是無所謂的,所以依舊只穿著一件衣服。
而靜吾似乎也不覺得冷,也是穿著一件。蕭棣元擔心他冷,提醒他加衣,他似乎並不怎麼願意,但或許是不忍拂了蕭棣元的好意,終歸是將放在身旁的薄外套給披在了身上。
披上去之後他又覺過熱了點,遂還是將之脫下放回了遠處,道:“還不冷。”
蕭棣元笑了笑,伸手給靜吾倒茶,又將燈火撥亮了些,道:“老師,最近我陷入了對一切事物的嚴重懷疑中,乃至於有很多我先前感興趣的事情現在都不感興趣了。前幾天,我甚至一度對眼目所見的一切都升起厭惡之感,並且頭痛、精神萎靡,非常的痛苦。”
這是真的。他曾那麼喜歡定期買進一批新書來看,可九月中旬的某天當他進入書肆後卻發生了他以前從未發生過的情形——他精心挑選了十本書,他知道這十本書他買回去後一定不會後悔的,因為他已經大致地翻看了一下內容,知道里面有很多值得他吸取和斟酌的東西,但奇怪的是就在他準備帶著它們走向收銀臺時他卻猶豫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緊緊地包圍著他,讓他對自己的選擇莫名地產生後悔感,並且他忽然萬念俱灰,什麼都不想要。當時他從心裡暗罵了自己的猶豫不決,因為這實在太不像他一貫的作風了,何況他又並非買不起這十本書,於是他再一次帶著它們往收銀臺走去,越來接近收銀臺了,那種‘不要買’的感覺忽然又洶湧而來,同時心裡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書啊,買了又有什麼關係呢’,兩種聲音在撕扯著他,讓他下不了決心。
那時,他反覆地問自己——究竟是覺得買它們不值得還是不想再購進太多的書?
他有很大的書房,其實根本不用擔心裝不下這些書。
至於值不值得,每一本書的價格並不高,就從裡面的內容來看,買它們還是值得的。況且書籍可以一看再看,甚至可以留給後代,花這筆錢買它們委實不虧。
他明明都懂這些道理,可會還是猶豫。他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會這般猶豫。
最終,他沒有買這十本書,快步走出了書肆。
走出書肆後他忽然感覺心裡輕鬆多了。
類似的情況還有一次——九月底時,尚衣局派人來給他做秋季的衣裳,負責給他做衣服的宮女晴月親自帶著十種布料來請他做選擇,他選了一個絲綢材質的和一個精棉材質的,這兩種材質摸上去都非常的舒服,而且厚度和顏色也都是他喜歡的,可正當晴月準備離開時他忽然後悔了,叫住了她,道:“算了,本宮還有很多新衣服尚未穿過,今秋就不用做新的吧。”
晴月吃驚不小,但又不敢置喙,只好領命下去。
蕭棣元便將這些事都跟靜吾說了。
靜吾聽完後打趣道:“你是不是有意在行節儉之道啊?”
“不裁新衣這事也許是有點這個意思,可不買那十本書卻不全是,我一向很捨得在提升自我上投資的。”蕭棣元道。
靜吾沉思了半晌,道:“這麼看來,你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有點自我懷疑,這種行為的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