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尹衡到達曙國京城時,蕭宏正掙扎著起床,滿臉的疲憊、憔悴和有心無力。
他本以為休息了幾天身體情況便會好轉的,沒想到竟然越休息越覺疲憊,到今天簡直連起床都變得費力了。
我會不會就快要死了呢?這是他今天早上忽然湧起的強烈感覺,這感覺讓他莫名地恐慌和無助。
即便身為一國之主,在生老病死麵前也同樣無能為力。
因此他熱切地期盼著昭國煉藥師尹衡的到來。
得知尹衡已經到了皇宮門外,他立即掀開被子掙扎著起來,對張公公說道:“扶朕下床,朕要親自去迎接尹藥師。”
張公公忙阻止道:“陛下,他只是一名煉藥師,而且尚未為國家立下過大功勞,您親自去迎接他恐怕與您的身份不符吧?”
蕭宏瞪他道:“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哪有你這麼分的?況且朕現在想活動活動,就順便去迎接他一下,也沒什麼不對嘛。”
張公公心想:還說想走動走動呢,眼下是連走路都得人扶了。
心裡雖然不太情願,但表面上又不好不服從,忙點頭道:“是。”
說罷便上前來扶他,一步一步地往屋外去。
那邊廂,尹衡已經在一名公公和一名官員的帶路下往這邊快步走來。
一身樸素正裝的尹衡根本沒想到蕭宏會親自來迎接,在受寵若驚之餘又有點不知所措,和淡淡的煩惱。理智上,他並不希望自己得到超出自身成就的待遇,因為這會讓他感覺不安,可是既然人家真的出來迎接了,哪怕只是形式上的,他都得回報以同樣的重視,於是他趕忙朝蕭宏行叩拜禮。
蕭宏親自將尹衡扶起,如遇救星般一臉的高興,看著尹衡道:“尹藥師能來朕真高興。”
尹衡便大著膽子看向蕭宏,發現蕭宏的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精神萎靡,便知他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職業的習慣使得他忍不住伸手去把了把蕭宏的脈,這一把之下更驚訝了——蕭宏的脈象非常的弱且亂。
“陛下可是經常感覺心慌和無力?”尹衡問。
蕭宏點頭道:“大概十天前開始有這種感覺,現在這種感覺是越來越明顯了。朕找遍了京城的名醫來看也沒有改善。”接著他又很鬱悶地道:“朕一向身體健康,沒想到會忽然這樣。尹藥師,你經驗豐富,你覺得朕這是怎麼啦?”
尹衡忙答道:“微臣暫時不好做定斷,還是先給您好好檢查之後再說吧。”
“行,行。”蕭宏點頭道,領著尹衡往養心殿去。
此時,養心殿裡已備好了上好的茶和點心,皇后柳氏和廣賢王蕭棣元也在裡頭等著了。
尹衡在進宮之前便聽說了太子蕭棣開被禁足於太子府的事,因此並沒有問及此事。
坐下後,尹衡便開始給蕭宏切脈。
蕭宏躺在臥榻上,伸出一隻手給尹衡,身子仰著,只覺呼吸有點吃力,腦子裡便有種好像下一秒便要斷氣的感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若說是因為操勞,他先前那麼多年不也是這般過來的嗎?怎麼那些年一點事都沒有呢?
再者,說實在話,他也不是每天都那麼操勞的,畢竟國家並非每天都有大事發生,因此在家國安寧時節裡他也有不少空閒的日子。
這種種因由加起來都讓他越發地對自己的病症產生懷疑,這也是他之所以請尹衡來曙國的一個原因。
此時,被禁足在太子府裡的蕭棣開便有些不安了,從早上起床開始便不斷地向下人詢問尹衡是否到了曙國。終於得知尹衡已到的訊息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背對著人看向窗外。
他現在心慌意亂,總擔心會出點什麼事,然而太子府裡裡外外都是皇帝的人,他又不能輕舉妄動。
太子妃張晨卉進來,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看著他寬慰道:“那藥師來了就來了,於你又沒有直接的關係,你別想太多了。”
蕭棣開笑了笑,沒有說話。
冰雪聰明的張晨卉想到了什麼,上前幾步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悄聲說:“夢想破滅了也好,起碼它讓你明白這個夢還不是現在的你所能擁有的。再者,話說回來,沒有成功,在現在的狀況下對你其實也是一種保護啊。”
蕭棣開頓時眉頭緊皺,有些訝然地看向她。
他的目光裡充滿了戒備。
但張晨卉已經避開他的目光,轉身慢慢地走了。
房間裡又恢復了讓人恐慌的安靜,而這安靜又彷彿可以一直到天荒地老般縈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