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八微微扭開臉,陷入了沉思。
此時外面有一抹陽光斜著照進來,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他那被重度燒傷過的臉上的疤痕便又變得無比的清晰,讓人看著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說一個人的正臉可以將心事偽裝起來,但是側臉卻是不可偽裝的,周榮看得出——郭八似乎在回想著什麼事,而且似乎是對於他來說如同惡夢一般的記憶。
郭八究竟是因什麼事而被重度燒傷的?又是因什麼事而被割了舌頭的?周榮不禁思考起這些問題來。
他早就看出郭八此人身上有故事,所以才經常主動接近他,以圖能一步步攻破他的心防,獲悉他身上的故事。
如今見郭八因為他方才跟他講了那個故事後眼睛裡有驚慌且身體會發抖,就更覺得郭八身上的故事值得知道了。
不過這事也不能操之過急,要循序漸進。
郭八在沉思的時候周榮便靜靜地等著、細細地觀察著。
一開始,郭八顯得有些緊張和糾結,但慢慢地又恢復了平靜,最後神色中甚至有種豁出去的無畏。
郭八伸過手來繼續在周榮的掌心裡寫道:“你是現任‘弟弟’這一撥的人還是乙國派來的人?”
周榮朝他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你說呢?”
郭八:“我不知道。”
周榮:“是哪一撥的人又有何區別?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郭八:“這事畢竟是皇家的事,說不定還涉及國與國之間的事,你們摻和進去風險挺大的。”
周榮笑道:“風險再大,為了一個真相都是值得的,何況我和我的兄弟們現在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郭八忽然愣愣地朝周榮看去,目光裡有一絲恐懼,還有一絲敬佩。他猶豫了一下,終歸沒有再說什麼。
周榮卻笑著問:“郭兄弟,既然今天我們難得地有興致敞開心扉來聊聊,不如干脆就多聊一點吧。”
郭八笑著擺手。
周榮也笑笑,道:“你說你是不想別人看到你的模樣所以藏身於此十年,然而你這十年裡你不也去武館教人武功麼?其實你面上的傷疤只需一頂低簷帽或者一塊布就能基本上遮住,走出去也不會嚇著人,為何你要選擇住在破廟裡呢?”
怕郭八誤會,周榮解釋道:“我不是對你住在這裡有意見,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放著家裡好好的房子不住而選擇住這裡。”
郭八看了周榮一眼,用手寫道:“我的家早在我十幾歲時就沒有了。”
周榮:“沒有了可以再建的嘛。”
郭八苦笑,寫道:“那個地方給我留下的傷痛太深,所以我並不願意繼續呆在那裡。這些年裡,我到處流浪,反而覺得無論去到哪裡都不會不習慣,唯獨一想到小時候的家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我想我應該是天生適合流浪的吧。”
周榮:“到底是什麼樣的童年經歷讓你這般厭惡家鄉?”
郭八:“那都是過去了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周榮點點頭,有些話欲言又止,便決定先放一放。
次日中午,起來用午膳的周榮習慣地去敲一敲郭八的房間門,想看看郭八是否在家。
如果郭八在家的話,他想讓他也過來一起吃。
郭八不在,不過門沒有鎖,是虛掩著的。
周榮輕推開門朝裡頭瞄了瞄,然後才退出來回到飯桌前。
這天晚上,郭八回來得比往常都晚,而且看起來步履沉重。
這不免讓周榮感到吃驚,於是走過來拍著他的肩頭問:“有心事?”
郭八搖頭,耷拉著頭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夜裡是周榮和廖元紀值班,所以周榮特別留意著郭八屋裡的動靜。
天還沒完全暗下來時周榮便聽到郭八房裡傳來了打鼾聲,不禁抿嘴笑了笑,覺得郭八應該是太困了才會這般反常地早睡的。
然而,到了深夜,周榮回房去做短暫休息時,耳尖的他卻隱約聽到郭八的房間有包紮東西的聲音。
他頓時精神一振,忙貼著牆傾聽。
這一下他不僅聽到有包紮東西的聲音,還有翻箱倒櫃的聲音,暗道了一句‘奇怪’,立即下了床往大廳去。
他才走到大廳,便見值夜班的廖元紀正朝屋頂上方飛去。
周榮立即意識到了什麼,忙推開郭八的房間門看。但見裡頭除了床架子和床頭櫃之外其它東西都不在了,頓時大驚,也立即朝屋頂的方向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