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儘管他心裡有些懷疑，但也還不至於到擔心的程度，畢竟他還是相信江月棠的為人的。

江月棠帶著梅香進了三元街的那間診所，在裡頭站定了片刻便出來了，然後到另一個路口去叫馬車，由馬車載著從南陽街往朝陽街去。

到得朝陽街的路口，兩人下車，步行著去博雅書肆，此時時間正好是未時三刻。

博雅書肆是曙國京城最有名且規模最大的一間書肆，裡面售賣的書品種齊全、版本也齊全，書肆內還設定有供顧客坐著閱讀的專區，還有供顧客邊閱讀邊喝茶的休閒間。

蕭棣元就是約江月棠在這裡的休閒間見面。

江月棠進入書肆後立即往約定的那間休閒間走去，很快便看見頭戴低簷帽、身穿深綠色道袍的蕭棣元，忙加快了腳步。

此時，蕭棣元所在的著桌面上堆著十多本書，顯然是他精心挑選來和她分享的。

她在他的對面坐下。

他覺察到了，微微抬起臉來朝向她道：“我挑選了幾本感覺不錯的書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另，你也可以再去挑選一些，我送給你。”

她點頭，說：“我先你挑選的。”

蕭棣元便拿起第一本介紹道：“東漢思想家王充的《論衡》，這是一本不朽的哲學神作，在這本書裡，他認為天地萬物，包括人皆乃‘氣’構成，‘氣’有‘陰氣’和‘陽氣’，有‘有形’和‘無形’，天地萬物由‘氣’凝聚而成，‘氣’聚則萬物生，‘氣’滅則萬物消亡。因此，他又認為天是自然無為的，世間萬物的生滅是其各種生物之間的筋力、氣勢的強弱所決定的，並非天的刻意安排。”

江月棠聽了點點頭，道：“老子在《道德經》裡提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也認為天是自然的，天只是在遵循著一種自然規律而運轉，不以意志為轉移，也不定奪世間的禍害，因此它並非人格神。王充在這裡所闡述的觀點應該似乎跟老子的很相似呢。”

“其實就是一個道理。”蕭棣元微笑道。

江月棠便問：“你同意他們的觀點嗎？”

蕭棣元點頭，接著道：“《論衡》裡，王充還提出了‘三累三害’說，認為朋友反目，相互傷害為一累；庸才好妒，毀傷高才為二累；交遊失和，相互攻擊為三累；認為人當官後會遇到以下三種情況：競選者為了爭奪有限的職位而詆譭其他競選者，並在上頭面前無中生有，而上頭又不明察，輕信了造謠者的話，此為一害；同僚之間愛好與志向各不相同，乃至於清濁各異，日常月久，清官們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品行越來越高潔，因而使得貪/官們自慚形穢、懷恨在心，暗中陷害使其蒙受冤枉或重罰，此為二害；上頭親信和重用品行不高的奸佞小人，疏遠和不滿品行清正的人，導致上下級之間沆瀣一氣，整個官場烏煙瘴氣，此為三害。你日後是要做官的，這些道理需要明白。”

“嗯，”江月棠鄭重點頭，問：“裡頭可有給出應對的辦法？”

“沒有明說，但是卻給出了多種應對的態度。”

“好，那我回去好生研讀，多謝！”

蕭棣元又拿出第二本，道：“這一本是袁了凡的《了凡四訓》，這是他寫給兒子的書，裡頭以他的親身經歷講述了人透過自身努力改變命運的過程，呼籲人應該種德立命、修身治世。共分四大卷，第一卷講立命，即修身養性以奉天命，第二卷講改過，顧名思義，指有錯即改；第三卷講積善，古語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人生一世，應常懷善念，多多積善，命運也就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第四卷講謙德，《易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尚書.大禹漠》又曰‘滿招損，謙受益’講的都是人應謙遜恭敬的道理，你回頭細細讀讀，應該會對你有幫助的。”

江月棠忙說好。

蕭棣元又繼續講第三本、第四本，當他將書桌上的十本書都大致地介紹了一遍後時間已過去了兩刻多鐘。

這十本書經過他的講解，使得江月棠全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全都要了。

接著蕭棣元又陪她去書架裡選書，前前後後又選了八本。

蕭棣元帶著這十八本書去付賬。

江月棠緊緊跟著。

站立在書肆靠近門口處的梅香見他們終於出來了，不禁精神一振，忙快步迎上去。

蕭棣元將這十八本書交給了梅香，道：“我與你家主子到前面的百花潭走走，你就在那邊的椅子上坐著等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