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一宿未眠的江傳雄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看著不省人事的江月棠,心裡前所未有的無助和惶恐。
但是他沒有讓這種情緒在心裡逗留太久,而是很快地便轉化成了行動力——他花重金派人到全國各地去請一流的解毒師和醫術高明的大夫來,同時他給飛龍山的語子和在西南地區走動的‘日月流星刀’派掌門人顧十八娘各寫了一封信,將江月棠的情況跟他們大致地說了,問見多識廣的他們可有辦法救治她。
將這些事落實下去後他才一手握著江月棠的手一手撫著額坐下。
一宿未睡,他現在確實是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他不敢睡去,生怕一睡去就錯過了救治江月棠的機會。
去各地請名醫的人、郵遞書信給語子和顧十八孃的人,請你們的馬兒跑得快些、快些、再快些吧,江月棠的性命可都牽繫在你們的速度上了。
天地神靈啊,也請你們保佑他們沒有中途病倒或遇到大的困難吧,更請你們保佑江月棠能躲過這一劫。
在心裡來回地祈禱了無數遍後江傳雄湊近去看江月棠,發現她的臉色比先前更加白了,不禁心頭一抖,忙叫梅香去端盆熱水來。
他將毛巾泡在熱水裡,再拿起,擰至八成幹,然後從江月棠的額頭開始輕擦,擦了臉再擦脖子,然後是雙手,再到雙腿。
以前他從來沒有為她做這些事,所以動作不免笨拙,但他擦得極其的輕柔和認真,彷彿在完成一個儀式似的。
梅香在一旁幫手,越看越忍不住掉眼淚。
“老爺,要不要將實情告知老夫人和夫人?”梅香小聲問。
江傳雄搖頭。
現在這情形若是被陶老夫人和甄慧媛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他不希望她們受到打擊。
梅香沒有再說話。
在接到江傳雄派來傳話的人說的情況後陶老夫人和甄慧媛便坐立不安了,畢竟如果江月棠只是單純的累倒了的話江傳雄肯定不會不便讓她坐馬車回來的,一定是江月棠出現了比累倒還要嚴重的情況,於是她們決定天一亮就趕去旅館那邊看個究竟。
天剛亮,陶老夫人和甄慧媛便來到旅館了,江傳雄得知後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只好迎她們進來了。
陶老夫人和甄慧媛一進來便直撲江月棠的床前,俯身下來細細地看江月棠。
當看到江月棠慘白的臉色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心頭一緊。
陶老夫人看向江傳雄問:“可有請大夫來看?”
江傳雄點頭。
“大夫怎麼說?”
“說是勞累過度。”
“如果僅僅是勞累過度,怎麼一晚上過去了氣色還這麼差?大夫沒有開藥麼?”陶老夫人又問。
“開了,也給她喝了兩服,但她的情況比一般人要嚴重些,所以可能得再躺幾天才能恢復。”江傳雄輕聲答道。
陶老夫人便死死地盯著江傳雄看,半晌後一字一句道:“雄兒,人命關天,不可兒戲。”
“孩兒知道,孩兒已經派人去請名醫了。”江傳雄說。
陶老夫人又將視線停留在江傳雄身上片刻,欲言又止。
甄慧媛便在她的身旁坐下,拉過她的手說:“那我們就安心地等幾天吧,娘也別太擔心。”
可是她自從看到江月棠之後就意識到情況不妙了,只是她不敢說,免得加重陶老夫人傷心。
陶老夫人伸手去摸江月棠的手,才一觸到就大吃了一驚,道:“手怎麼這麼涼?”
又去摸她的臉和脖子,也是涼絲絲的,頓時如同晴天霹靂,直盯著江傳雄問:“雄兒,這究竟是這麼一回事?你給我老實說來。”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江傳雄也不好隱瞞了,便將江月棠被毒針所傷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們。
出乎江傳雄意料的是——婆媳兩在聽了他的講述後都沒有哭哭啼啼,而是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鎮靜。
陶老夫人伸手握住了江月棠的左手,甄慧媛則握住江月棠的右手,兩人的目光皆定定地落在江月棠慘白的臉上。
江月棠淡淡的體溫一點點地傳到她們的手上,讓她們知道她雖然昏迷不醒,但起碼人還活著。
人還活著就好。
“下午我們帶她回家吧。”陶老夫人說,“我們抱著她,不會讓她碰著磕著的。”
“好。”江傳雄點頭。
母親和妻子的冷靜也讓他漸漸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是應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