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日,月復月,沈遙華孤單單被困在無邊無際,似乎永遠也割不完的稻田中,除了吃喝拉撒睡,便是機械的勞作著,她早已習慣了每天寸步不離跟著她的稻草人,並且像稻草人一樣沉默了下來。
茅草屋附近的麥子割完了,她要走的路越來越遠,一里、兩裡……十里……
茅草屋看不見了,麥田的盡頭也看不見,沈遙華摸著永遠黃澄澄沉甸甸的麥穗,摸摸自己並未增長分毫的頭髮,幽幽嘆了一聲,再次肯定這裡是幻境,不過那個婆子是真的,她是真的,稻草人也是真的。
可是知道有什麼用呢,她又破不了。
沈遙華躺在剛割下來的麥堆上啃饅頭,盯著白天永遠湛藍的天空,厭惡又無奈。
真實的世界才不會永遠晴空萬里,也不會每晚月色撩人,更不會有這般浩大的麥田。
真實的世界有風有雨,有四季變幻,有人夜夜笙歌,有人餓死路邊……
世間有許多美好也有許多醜惡,有七情六慾才是人,有悲歡離合才算生,如她這般麻木而活,與一捆稻草有什麼分別?
沈遙華三兩口將饅頭吞下肚,跳起來對著稻草人說道:“我欠你的早就還夠了,該放我出去了。”
在她看來這稻草人代表的就是婆子,她相信婆子聽得到自己的話。
稻草人沉默著,她也沉默著,然後突然間天便黑了,麥田消失了,稻草人消失了,四周變成了墳地,一座座墳頭連綿而出如麥田般一望無際。
真是夠了!
沈遙華翻了個白眼,就地倚著個墳頭坐了下來,在心裡鄙視沈蘭醒,除了用幻境折磨人她還會什麼?
“丫頭,你擋著我家門了。”
身後突然傳來個蒼老的聲音,沈遙華眨巴眨巴眼挪了挪屁股,看著一個灰影緩緩飄了出來,心跳都沒亂上一下。
灰影落在她身前,由一團濃霧緩緩凝聚成人形,是個高而瘦的老頭,穿著黑色的壽服,青灰色的面板貼在臉上,一雙眼也是青灰色的,盯著她看了兩眼,頗為驚奇的問道:“小丫頭,大半夜的不在家裡待著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玩。”
沈遙華撇了撇嘴,答的漫不經心。
老頭怔了怔,左右看了兩眼,突然深深的彎下身子,將頭向上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幾乎與她臉貼著臉,聲音極低的勸道:“你快回家吧,這裡有些鬼不喜歡活人,你再待在這裡會倒黴的。”
腐朽的腥氣撲面而來,沈遙華被燻的跳到一邊,向四周看了看,不以為然的說道:“您不用嚇我,我知道這都是假的。”
她甚至懷疑面前鬼氣森森的老頭就是婆子幻化而成的,讓她在幻境中割了許久的麥子還不算完,還想裝鬼嚇她。
“你快走。”
老頭見她不信不由有些氣急,伸手便去扯她手臂,誰知卻抓了個空,從她手臂中穿了過去。
“哈哈,我就說是假的吧。”
沈遙華大笑兩聲,隱隱有些得意,她才不怕呢,想看她笑話,作夢!
“你這丫頭……”
老頭氣的直跺腳,似乎還要相勸,但一陣古怪的夜風忽的吹了過來,老頭激靈一下瞬間便飄入了墳中。
“快走快走,它們要出來了。”
低低的話語很快便隨風散去。
沈遙華撇嘴翻白眼的動作剛做到一半,心口忽的疼了一下,像是被只小蟲狠狠叮了一口。
‘哎喲`’
沈遙華捂著心口低低叫了一聲蹲了下去,察覺到危險的凰蠱因為她沒能領會到自己的意思而大怒,正要再接再厲再咬兩口,忽的發覺已經晚了,厚重的陰風平地而起,壓迫感令凰蠱悲鳴一聲,決定不理會某個傻子的死活了。
沈遙華也察覺到了濃郁的陰氣,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身邊便圍滿了黑影,身高形貌看不大清楚,只有一雙雙泛著幽光的眼緊緊盯在她的身上。
“你……是……誰?為……什……麼……打……擾……我……們?”
某隻女鬼聲調拉得極長,陰慘慘的滲人。
沈遙華無聊的拔著身前的草,頭也不抬的回道:“你管我是誰呢,我在這坐著礙你們什麼事了。”
她態度很不客氣,群鬼一窒後勃然大怒,包圍圈瞬間便縮小到她身邊,有幾個幾乎貼在了她身上。
在她面前的黑影打冷戰似的抖了抖,化成一隻黑髮曳地的白衣女鬼,背對著她折下腰來,將一張七竅流血的臉湊到沈遙華臉前,陰慘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