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的痛苦之色。然後,他提起筆,毅然決然地在“可否面談”四個筆跡熟悉的字下面,寫了一個大大的“可”字。
……
乙酉年七月十三日,新任的河北觀軍容使歐陽憐光正式向幽州方面和邯鄲方面發出邀請。邀請傅鐵衣與盧文瑤參加她就任的宴會,並就河北諸軍之間近來日益摩擦的局面加以協調和解決。會議的地點在幽州、邯鄲和常山三方勢力交界的真定,為了表達對解決糾紛的誠意,歐陽憐光在真定城只留了三千親軍。而前來參加會議的韓德功和龐煒兩位將軍,也將軍隊留在了常山和居庸關,身邊分別只帶了五百親軍。
七月十四日,盧文瑤和傅鐵衣幾乎同時回信,表示將親自到場參加宴會。
七月十五日,盧文瑤在兩千騎兵,三千步卒的護衛下,由幽州動身前往真定。七月十六日,傅鐵衣也由差不多同樣規模的親軍護衛著由邯鄲動身。七月十七日午後,兩方人馬在進入真定的岔道口先會合了。
魚躍
歐陽憐光在黃昏時分離開傅鐵衣的府邸,帶著楊緋送給她的一對兒雙胞胎小男孩。這一次,和來時不一樣,傅鐵衣親自出門相送。
一路上,歐陽憐光的眉頭都微微顰著,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沉默著不發一語。看起來,完全沒有達成了目的應有的欣喜。
傅鐵衣道:“歐陽大人,您看起來好像很是矛盾啊?”
“哦,是嗎?”歐陽憐光怔了一下,然後才有些不確定地說,“可能是吧……沒想到亂世會這樣快就結束,多少總是有一些感傷的。”
“天下太平不好麼?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緣故,我恐怕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同意這你的建議。”傅鐵衣說道。
“是沒什麼不好,可是……”歐陽憐光笑笑說道,“如果是天平歲月,像我這樣的人大約最好也不過是文書館裡營營苟苟的小吏,閒來做幾篇風月文章娛人娛己而已。我想傅公您大概也不會有今日的裂土封疆雄霸一方的赫赫威風。太平,太平,如果真的太平了,也就沒有辦法藉太平之名行事了吧。”
“做人不可不知足啊,”傅鐵衣長嘆一聲道:“歐陽大人,其實,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完全不理解。我想不出來你到底想要什麼。”
歐陽憐光聞言低頭沉吟半響,然後才緩緩說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對於理想中的君主而言,主上是有一些太過任性了,實在也是當初不得以的選擇。君主,也是需要足夠的磨礪才能成熟的。如果太早的失去對手,對於臣下而言,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所以,我並不像您那麼期待太平歲月的到來……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意思了。因為您已經有所抉擇了。事實上,我倒是寧願您與燕王妃真的聯合起來,起兵對抗於主上……”
傅鐵衣突然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什麼時候和歐陽連光的關係親近到了可以這樣互相吐露心聲的地步呢?於是,他說道:“那麼,你在剛才,為什麼不這麼勸我呢?”
歐陽憐光啞然失笑,看了一眼傅鐵衣道:“套傅公您一句話說,就是做人不可沒有自知之明啊。我即便是說了,您大概也是不可能答應的吧。”
傅鐵衣心中一震,歐陽憐光那邊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我在您身上,已經找不到那種感覺了……您太安靜了。”
傅鐵衣沉默了一下,然後忽然問道:“歐陽大人,你有孩子或者親人麼?”
歐陽憐光搖了搖頭,道:“在我還很年幼的時候,父母就去了另一個世界。至於家庭和孩子嘛……我還沒有結婚。”
“那麼,有沒有喜歡或者想要保護的人?”傅鐵衣繼續追問道。
歐陽憐光仍是搖頭。
傅鐵衣長呼一口氣,“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歐陽憐光感覺到傅鐵衣看向自己地目光裡有一些同情和寬容的味道。彷彿男人對女人,長者對年輕人。“我不需要同情。”歐陽憐光想,“自以為高尚幸福的人總喜歡同情別人,但我並不需要。我不會變老,因為革命人永遠年輕……”
“最後問一句,”傅鐵衣問道,“你理想中的君主是什麼樣子,歐陽大人?”
歐陽憐光道:“現在看來,大約可能已經找不到了。當然,如果是由我自己從小教導著長大的孩子,也許會是比較令人滿意的。不過,我想,大約也沒有哪個父母會放心把自己地孩子交給我吧。所以……”
歐陽憐光沒有繼續說下去,傅鐵衣卻點了點頭表示他理解了。
於是,他們在階下互相行禮作別。歐陽憐光騎上馬,帶著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