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糊里糊塗就接過了那小不點兒。抱孩子他是不會抱的,只知道兩手握著猗猗的腋下將孩子舉到半空。不僅動作呆板,人也有些呆呆傻傻反應不過來的意思,大失名劍風流的絕代風華。
猗猗是很給自己親孃爭氣的好娃娃,被十一以那樣一種難受的姿勢舉著反而咯咯地笑了,大約是癢了把。忽然間,她不笑了,烏溜溜的眼睛睜著,一瞬不瞬地盯著十一,大聲叫道:“爸爸!”
猗猗這個年紀,正在逮著個男人就要把人家叫做爸爸的時候,何況是十一這般美麗的男人。她叫完之後,不見有人理會,便還要轉過頭來看趙瑟,抻著趙瑟的衣袖奇道:“媽媽,爸爸?!”
趙瑟大窘,登時恨不得將猗猗搶過來藏到石頭後面,根本沒勇氣抬頭去看十一的臉色。十一則比趙瑟更要窘迫十倍,白玉一樣的肌膚轉瞬間籠罩上一層濃濃的暖色。他手足無措,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聲突如其來的“爸爸”,遂慌慌張張地將手裡那個麻煩往趙瑟手裡一塞便落荒而逃了。
趙瑟不想十一竟還有這樣羞澀的時候,不禁露出微笑。她親了自己勞苦功高的女兒一口,望著十一倉促逃跑的背影,心中一聲嘆息:“這樣,十一,你就再也不會怪我了吧……”
宣華二十六年七月初二的清晨,憑藉女兒猗猗的智慧,趙瑟排除掉了她心目中橫亙在她和十一通往婚姻殿堂的最後一道障礙。期間,十一併沒有愚蠢到去問類似“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樣令趙瑟為難的問題,趙瑟緊張了許久的心 終於放了下來。
那麼,萬事俱備,只等著帶給十一封侯之賞的戰爭與勝利了。
宣華二十六年年七月初七,落後的北庭、朔方、嶺南三鎮兵馬陸續到達上都。至此,河西、北庭、朔方、河東、范陽、隴右、劍南、嶺南八鎮邊軍奉調而來的精銳計九萬餘人云集國都。彼時,上都尚有號稱天子六軍的左右羽林軍、左右神武軍、左右龍武軍十二萬,新練之神策軍二十萬。一夜之間,長安城的軍力達到了大鄭立國以來的頂峰。
皇帝在黑夜中登上玄武門,望著黑壓壓城裡城外黑壓壓的營帳輕聲嘆息:“太宗皇帝時,長安城的守軍只有兩萬哪!”
“母皇……”公主安慰自己的母親,“我們一定能重現太祖、太宗時的榮光的,是吧?”
“啊……”皇帝笑了笑,有些疲憊的說,“我老了,能把這片土地完整的交給你便可以去見我李氏的列祖列宗了。永嘉,我的女兒,母親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如果守不住……其實也沒什麼……該滅亡的,早晚要滅亡……”
()
“我能做到。”公主低聲說,之後,彷彿是堅定了信心,她高聲重複了了一遍:“我能做到。”
“相信你自己吧!”皇帝閉上眼睛,一個模糊地影子從她的眼前閃過。
“在這個世上,總有一些男人是沒有辦法被駕馭的,但願你比我走運。”皇帝小聲地嘀咕。
“母皇您說什麼?”
“啊……”皇帝揮手驅逐開謝十七的影子,嗓子略有有些沙啞地道:“就在明天召諸鎮領軍使陛見吧。宗室們鬧著宮裡很久沒有角鬥賽熱鬧一番了,就安排在召見之後的宴會上吧,讓宗室士族們都來……讓我們看看,你看好的那個人,有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皇帝在宣華二十六年的七月初十召見了八鎮諸軍主將,日子比百官所預計的提前了很多天。
陛見中,儘管大多數時間必須低頭跪在地上,十一依然能感受到來自身邊強烈的敵意。跪在他身邊的是朔方節度使麾下猛將萬百千,那萬百千長得凶神惡煞,嚇人之極,出殿時呲牙咧嘴向十一一聲冷哼,仿若羅剎現世。原來萬百千生平最是厭惡美貌男子,自和十一相見便是十二分的不對付,聲言早晚要叫十一好看。十一雖然好勝,也是大感無聊。
陛見之後的照例是賜宴。宴會有兩場,一直到深夜。兩場宴會之間,宮廷裡準備了角鬥賽,皇帝和公主也到場觀瞧。貴族興高采烈的看著崑崙奴與猛獸搏鬥,灑滿全場的鮮血令他們雙目放光。
三場之後,皇帝開口道:“許久不曾見軍中將士比武搏鬥,既然今日賜宴諸將,便由諸將比武,勝者賞金千兩,官升一級,以彰 我大鄭武威。”
諸軍轟然應諾,萬百千第一個跳下場,指明挑戰河西軍的葉十一。十一自是不懼與他,跳下場去。皇帝一揮手,金吾衛士抬來十八般兵刃。十一眼光順著那一溜架子滑過,笑道:“怎麼比法?”
萬百千傲然道:“萬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隨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