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停留在心底裡最隱秘的角落。它是永遠都不可能拿出來“丟人現眼”的。類似於“你和歐陽憐光的舊事很讓我傷心,很讓我難過,很讓我生氣”之類的言語只要一宣之出口,非但女人們會用鄙夷不解的眼光看著他,就連陸子周恐怕都會莫名其妙,認為她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趙瑟想象不出,其他有過類似經歷的妻子們是懷著什麼樣的一種心態才能去得意洋洋地炫耀她丈夫的前情人是某某的——這種情況很普遍。在各種各樣的宴會里,比如“聽說在下的小夫以前曾跟您交往過”,或者比如“您看,我都不知道,最近我家某某昨天才告訴我,原來某小姐曾經追求過他呢!”這類的說辭往往會成為貴族仕女們克敵制勝的法寶。
現在,毫無疑問,趙瑟也有了這麼一件法寶。並且,她的法寶威力奇大。想像一下吧,戰勝了歐陽憐光的女人呵,她是!
趙瑟露出一絲苦笑,她不覺得她能得意洋洋地說出這句話。
如果可以選擇,趙瑟寧願希望陸子周以前交往的女友都是純粹的平庸之輩。
她甚至還有更瘋狂的念頭,遏制不住地去幻想歐陽憐光和陸子周的“姦情”如果發生在自己和陸子周的婚後該多好。這樣,她就可以仔細地盤問陸子周與歐陽憐光在一起交往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細節。之後,她就可以慷慨的原諒他。再之後,她和他快樂的相愛,並永遠在一起。
而現在,一切都被毀了。她不僅沒有權利去慷慨,沒有權利去詢問,更加的沒有權利去傷心,沒有權利去生氣。
這些沒有權利讓她憤慨地怒髮衝冠,而她又不能怒髮衝冠,她被要求的,是歡心與雀躍。於是,一切憤慨被強行鬱結在心裡變成了憤懣,一切憤懣由於必須剋制而幻化成了委屈。委屈這種東西是要讓人流眼淚的,而趙瑟知道她是不能流眼淚的。
說句不合時宜的笑話,趙瑟想,讓人家以為她歡喜地哭了就不太好了吧。
不管怎麼說,趙瑟還是要感謝陸子周。畢竟,他沒表現出期待趙瑟高興的意思來。
趙瑟和陸子周在一起吃了一頓格外沉悶的晚餐之後,各自去沐浴。侍兒們請他們分別沐浴的時候,趙瑟並沒有說什麼,因為她拿不準今天還是否應該和陸子周同榻。
實際上,對服侍他們的侍兒來說,這就是他們今晚不同房的意思。服侍趙瑟的侍兒們便必須趁她沐浴的功夫確定為她暖床的人選。
在寬闊的浴室裡,趙瑟的委屈由於失去了束縛重新恢復成憤懣,憤懣進一步釋放成憤慨,而憤慨由於經過了太多的中間變化,在此時明顯失去了控制。
於是,趙瑟就這樣一種失去控制地憤慨的影響下滑相了自暴自棄,並且不可避免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尋找發洩的途徑。
這一天,服侍趙瑟沐浴的是侍兒糰子。趙瑟覺得他很合適。
雖然只要招一招手,或者用神色暗示一下,糰子就會乖乖地過來投懷送抱,但是,趙瑟覺得粗暴一點兒彷彿應該更符合她現在的心情。所以,她就用完全和她一貫的嬌弱溫柔不符的方法,在糰子的大力配合下,把他揪到自己這邊來,壓到身體下面。
真正動手的時候,趙瑟還是放棄了。看著糰子那姣好冷靜的容顏下面掩埋著的狂喜,趙瑟突然覺得很沒勁。現在,她氣不起來了。她的所有憤慨好像都變成了力氣,在剛才拉扯中用盡了。
“出去吧,都出去吧……”趙瑟說。
趙瑟把自己從水裡拎出來,坐在溼漉漉的地板上。地板上很暖和,其下蒸騰而上的熱氣幾乎讓人忘了現在已經是淒涼的深秋。
原來已經深秋了啊!怎麼一直沒注意到有北燕南飛、發黃的樹葉飄然落地又被秋風捲起來呢?看來我真是個粗心的女人哪……
趙瑟的心裡轉著一些莫名其妙、毫不相干的內容。她覺得挺可笑的,想站起來。可一轉眼,她又發起呆來,全然忘記了自己先前想要站起來的打算。呆愣了一會兒,彷彿也並沒有想起什麼,彷彿也不因為什麼,她就是覺得自己彷彿應該抱著膝蓋哭一會兒。
然後,她就真的這麼幹了。
哭泣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天下最快意的事情。一旦開始哭泣,哭泣就很難按照自己的意志停頓下來了。並且,哭泣本身的魅力往往就會令哭泣愈演愈烈,直到連最開始是為了什麼而哭泣的都往記未知。
趙瑟也是這樣,越哭就覺得越有滋味,越哭就覺得越應該多哭一會兒。她從“嚶嚶嗚嗚”的、剋制的啜泣逐漸演變成“嗚嗚哇哇”、肆意的嚎啕大哭好像也並沒有用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