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點兒顏面不留,讓我怎麼再回營啊!”
趙瑟好生安慰了一番,親手給上了藥。因為還在婚月裡,所以不曾留宿。
次日,曹秋何聽說了,便說:“不服氣啊?”於是張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來,吩咐道:“那就再來二十大板。”
如此這般,三個二十大板下來,不服也得服了。楊同強忍著身上的傷勢來給曹秋何叩頭認錯。
曹秋何喝著茶道:“說來聽聽?”
楊同叩首答道:“主君的教訓,奴不敢忘。無論在外面如何,回到家中總是要守規矩。”
曹秋何便笑道:“你還挺會琢磨。行啊,明白了就起來吧。回來找點好藥,傷養好了還得回軍中呢。”
楊同謝過起身,因為身上的棒傷實在不輕,一時眼前發黑便要跌倒。曹秋何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將他拉住。嘴上道:“我說你也忒不經揍了吧?想我當年,經常被我那死鬼老爹一口氣打斷了軍棍,歇兩天還不是照樣上馬殺人!趕明兒我傳你兩招……”
眾皆默然。這等抗揍的本事,大抵是沒有人想跟他學的。
過了十二月中,趙瑟出了婚月,年關也漸近了。各個衙門都準備封印過年,趙瑟也打算藉此回一趟淮南。一則自己終於成了婚,總要回鄉祭拜家廟,拜見父母。再則已故元惠王的陵寢修好了,也要等她回去下葬。
趙瑟和曹秋何一行人十二月二十三出門,到了壽春家中,已是年根了。一家人剛剛坐下,便有家臣匆匆來報,箏候李六水的使者護送著幾位小公子從彭城來了。趙瑟披上貂裘趕出去,便見箏候身邊最親信的內官稚光領著兩個還不滿十歲的小男孩立在廳中。
稚光一見趙瑟就拜了下去,哭道:“夫人。候爺命奴俾帶了小公子來投奔夫人,求夫人念在血脈之情能夠保全。彭城,怕是破了……”
傾城 。。。
戰火染紅了江面,映紅了夜空。漫天飛蝗,羽箭交馳,樓車吱吱嘎嘎地升上城頭,巨大的戰車轟隆隆地撞上城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拋石自霹靂車激射而出,砸下來地動山搖,塵埃瀰漫。護城河的水被血染紅了,步卒們結陣向前推進,喊殺聲直衝雲霄。搖搖欲墜的城牆牆面上密密麻麻墜滿了攻城計程車卒。
彭城在血與火的洗禮中裡迎來了它最後的時刻。
“咔嚓”一聲,城頭高豎的大旗從中折斷,染著血的旗幟燃著火焰從城頭急墜而下,跌落在泥濘的雪地。河東軍的大將萬百千策馬在軍陣中疾馳而過。他的手臂高高地舉起來,手裡拎著一個人頭。新鮮的血液還正從那人頭上滴下來。
“袁孟秋死了!袁夢秋死了……”士兵們發出歡呼。
城頭上親自督戰的王悠如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她二十多年朝夕相處的丈夫就失去了頭顱,身體倒在地上,斷頸處汩汩流出血來。王悠如發出一聲尖叫,就要迎著那刀鋒撞上去。身邊衛士硬拉著才算挽回了王富婆一條性命。
“秋哥!”王悠如發出一聲哀嚎。伴著她這一聲哀嚎的,是“轟隆”地巨響。
“不好!城牆塌了!”
四面響起將士的嘶啞的嗓子的吼叫。那聲音裡充滿了驚恐。之後,敵軍就從四面八方殺了進來。
“王妃快下城!”
左右親信不由分說將王悠如硬拖下城去,扶上馬匹。十幾騎夾裹著王悠如,飛一般地往城中皇宮退去。
皇宮裡早已是一片狼藉,內官宮侍四散奔逃,入耳的只是震天的哭嚎。
玉碎宮傾,繁花委地。
王悠如在建章宮前停下了腳步。她抬頭看了那匾額一眼,慘然而笑,回頭對十幾個仍追隨在身邊的心腹親通道:“大家散了吧,投降也好,逃命也好,都沒有關係。”
眾人搶著跪拜下去,有叫“王妃”的,有叫“主公”的,均是不願離去。
王富婆輕輕搖頭,木然道:“死的時候我想安安靜靜的,我是河陰王氏的子孫,不想像那些賤民一樣難看。你們,都去吧。”
眾人紛紛垂淚,終究還是叩了頭一個一個地離開了。
王富婆緩緩地踏進建章宮。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刻了啊。
建章宮裡空蕩蕩的,只有“錚”、“空”的琴聲從宮室深處傳來,伴著宮室外不絕於耳的哭泣之聲,別有一番寥落天地秋的感懷。她掀開帷帳,生平所引以為豪的夫侍三千都不在了,只李六水盤膝坐在榻上,專心彈一首曲子。榻上案几已經擺好了酒席。旁邊托盤上整齊放著酒壺、匕首和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