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這一邊十萬大軍已經密密麻麻的部署在隨城至襄城一線上。
軍事而外,就是政治。趙瑟謹慎地選擇著將“西合巴蜀,以救山東”的策略正式丟擲來的時機。最終,日子定在鳳儀元年四月二十一日的朝會,可以確定盧文瑤戰敗於井陘的訊息屬實之後的第二天。
朝會之前的夜晚,悶熱。趙瑟獨宿在寢殿,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她最終一骨碌翻坐起來,燃起了一支已經好久不曾碰過的大麻。在令人飄飄欲醉的煙氣繚繞中,趙瑟輕輕地自言自語:“子周啊,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選擇的機會了。不管你情不情願,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合作……會搞成這樣可不止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也有份!毀了他吧,你看,終究要我們一起毀掉他……”不知不覺的低語中,趙瑟已然淚流滿面。
第二天的朝會上,趙瑟就丟擲了她拯救河北的計劃。
這就是說,要與巴蜀停戰和談,甚至於的放棄武昌的驚人代價換取拉攏傅鐵衣和他的河北、山東,並且正式與葉十一撕破臉?
一石激起千層浪,金陵城霎時沸反盈天。
巴蜀,不就是流寇嗎?和流寇做在同一張談判桌上?真噁心。你還要跟賤民握手言歡,精誠合作?列祖列宗都不會原諒你的。萬一他們再拒絕了……
那武昌怎麼辦?那是咱們金陵的大門!沒有武昌金陵怎麼辦?打都沒打下來,所以能談下來?
山東就那麼重要?咱有長江!長江啊那可是!再說傅鐵衣可從來沒說跟咱一國。這不正好麼,兩虎相爭,漁人得利,正巴不得呢!
……
於是,在進行軍事佈署的同時,趙瑟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政治準備中去。軍事方面的安排雖然是重要且至關重要的,但那畢竟是一件簡單而單純的事情,常用的是命令。而政治——關於政治,也有一個最常用的詞,斡旋。只從遣詞上面大約就能看出兩者哪個更讓人糟心了吧?
當然,也有基本無需為調和政治上的平衡而煩惱的領袖。但那是葉十一,是元元,是那些完全不用依靠家族政治攫取權利的人,反正不會是趙瑟。
大鄭的歷史迄今有三百八十九年,而士家的延綿更是王朝的三倍以上。寬鬆、自由、肆無忌憚的政治風氣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裡凝固成了貴族政治的傳統,使得士族們天然地染上了一樁臭毛病——無論如何也非對政治指手畫腳不可。這一傳統經過上千年的風化已經頑固無比,堅硬若化石。以至於明明鋪天蓋地的時代浪潮已經席捲而來,該臭毛病仍然屹立不倒。這樣,最後計程車家掌權者,比如趙瑟,就成了遭受新舊時代夾擊的倒黴蛋。
現在,這位倒黴蛋就在心底裡無比羨慕了她的那些只憑軍事上的勝利就可以壓倒一切的對手們一把。然後,她呼一口氣,按捺下焦躁的心情,揚首露出一個笑容,儀態萬方地踏進等待著她到來就開場的宴會——早在甘露年間,決定朝廷政局的重大決策的場合就不是在大明宮的朝堂,而是在林林總總諸多官邸的晚宴上了。
這樣,等趙瑟終於擺脫了士族與百官的糾纏離開金陵,以江南第一實際權力者的身份親自駕臨武昌督戰,時間已經無情地流逝到了鳳儀元年的五月初二日。這功夫,葉十一都上幽州耀武揚威了一圈,又重新殺到河間了。
所以說,這人比人要死,貨比貨得扔哪。只不過趙瑟堅決不肯承認自己是扔貨罷了。
當然,趙瑟不承認自己是扔貨可並不影響她將曹秋何打入扔貨的行列。在這一點上,充分體現了趙作為一個女人和妻子令人敬仰的高度——誰讓他是她男人呢?
具體說來,就是錦旗招展,鑼鼓喧天。艦列如林,猛將如雲,可憐人曹大都督擺開十足的排場將趙瑟迎將進去,剛背過眾人臉,小手手還沒來得及牽一下,他老婆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數落他,為遲遲不能攻下武昌之事大加指責。
“總而言之就是你無能!”趙瑟最後總結道。
曹秋何鼻子都要氣歪了,這到底是不是他老婆啊?真不知道把他鑑定成窩囊廢,她能有什麼可光彩的?
當然,曹秋何不僅僅是會腹誹的。曹大爺何許人也啊,哪兒就是聽著的主兒?一時也不管家臣麾下在外面聽見了笑話,當即便跳著腳大聲回罵了過去:“我無能?阿呸!武昌開戰這才幾天哪?你就是換了葉十一,我告你他也打不下來!分明是你偏心,吃鍋看瓢的,竟然還好意思來怪我?”
這一番話登時便拿住了趙瑟的要害。趙瑟雖是心急如焚地趕到武昌,但怎麼也不至於就急得失去了分寸。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她偌大的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