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偷眼望去,見箋上寫的正是那晚在陸子周題在暖酥閣的那首詞。
綠雲雙手接過浣花箋,略想了想便開腔唱起來,“何須論得喪,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他的聲音本來就婉轉甜美,這時又打著曲意奉承的主義,竟把陸子周這首詞唱得是嬌媚無限。趙瑟聽好好一首詞被他唱的半分風骨也沒有了,哪裡還能忍受,斥道:“別唱了,果然小倡兒就是小倡兒。”
嚇得綠雲立即跪倒,連連叩首:“奴兒錯了。”
趙瑟看他一副惶恐無助、嬌弱不勝的樣子,不由興起作弄之心,說道:“不會唱曲也就算了,你起來,給我講講你們倡館兒是怎麼做生意的,我也長長見識。”
綠雲顫聲回答:“奴兒還沒接過客……只是跟著教習學過規矩”
“沒關係,說吧”
“奴兒先前所在的暖酥閣女客與男客是分開伺候的……女客平時不多……”綠雲望向趙瑟,見她笑吟吟地不說話,只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除了一般服侍外,只有品珠、探驪、嘗蕊、蓮華等名目……普通的男客很好伺侯,沒什麼花樣……最難伺候的是名士公子們,他們有很多講究和喜好,常常自出心裁,起了華麗的名目,搞些……羞人的花樣來玩……每出一種名目,坊中爭先效仿,教習公公便會逼著自己館裡的人練……”
趙瑟聽他說起“名士公子”,頓時來了興趣,見綠雲不說了便催他詳細講講。
綠雲滿面帶羞,開始磨蹭著不肯講,後來被趙瑟催不過,才紅著臉說:“這有很多名目,僅這三兩年新興起來的就有觀菊、插花、提鈴、投壺、鬥角……這十四五種花樣……觀菊便是……用畫筆在身後繪滿五彩紋飾,再撒上金粉……俯身……歌舞……插花便是沐浴薰香……用各種錦緞……密密裹住腰背和四肢……鎖住手腳……再取了各色鮮花來插……提鈴……提鈴便是……”
趙瑟其實也沒聽懂多少,但見綠雲越說聲音越小,到後面更是幾乎微不可聞,臉也幾乎紅的滴出血來,便偏偏不肯放過他,笑著說:“這哪聽得明白,你做來看看。”
她本來不過是想難為難為綠雲,卻不料綠雲竟現出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利索地脫了衣服,將所說的各種花樣名目一一擺給趙瑟看。
趙瑟目瞪口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等綠雲換好翠玉拿來的衣衫,趙瑟強忍著心裡對自己的厭惡,淡淡地問:“倒不知道陸子周陸公子住暖酥閣時,喜歡你說的哪種花樣。”
綠雲瞪大眼睛,訝然道:“陸公子只是喝醉了喜歡在衣袍上寫詞啊!”
“哈……”趙瑟失聲而笑,卻不知是嘲笑自己還是嘲笑別人。
趙瑟意料之中地發起了呆,直到綠玉過來稟告說:“侯爺請小姐過去呢。”
趙瑟回過神,瞧著綠雲說:“你以後也不用唱曲了,就在我這兒做個侍奴吧”又吩咐翠玉:“你領他去吧,多看顧些,不準讓人欺負了。”
綠雲磕過頭,跟著翠玉退下了。
趙瑟重新梳洗一番,換了心情,才往明瑟居見自己父親去也。
*
見九叔和清也在父親的書房,趙瑟微有些詫異,問道:“不知父親找女兒何事?”
新川侯笑呵呵地等女兒坐定,房中侍兒奉上茶來,才說:“今日為父找瑟兒來正是商議你的終身大事,”見趙瑟一臉疑惑地望著自己,遂接著解釋道:“本來這件事該是由你母親來與你談的,但她捨不得你,亂了心神,只好躲起來。”
“這……”趙瑟本以為父親找自己來是要說明年上京科考之事,不想說的卻是自己的婚事,一時措手不及,竟說不出話來。
雖然《大鄭律》規定,女子二十一歲之前必須成婚生子,違者籍沒,是以大鄭女子多早婚,但貴族和進了學的女子卻不在此列。她們不僅可以不受二十一歲成婚生子的限制,甚至一生不婚不孕也是可以的。趙瑟侯門貴女,又新近中舉,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哪裡想過這樣早成婚,弄個夫君來干涉自己。
新川侯看女兒滿臉的不情願,溫言勸道:“為父知道你的心思,但女子十五而及笄,及笄而議婚,這是幾千年的禮法。咱們若不依禮而行,會讓人笑話的……”
“也並不是要你現在就成婚,”合清接過新川侯的話說,“只是先看看,如果有中意的再訂下來,至於以後什麼時候成禮,就全看你們自己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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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瑟知道父親和九叔說得都在理上,實在無從反駁,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