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嗯?”重樓呆呆的望了他一眼,方才緩過神來,方才的怒氣早已不見,臉上竟顯了從未有過的懊惱之意。
“魔尊大人,帶慕容小子去見溪風水碧,找到這辦法,雖然讓他回到了你身邊,是大功一件。可是也算冒了些風險,只是這情勢下,也再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你定要怪罪——這主意全是我出的,求你大人大量,看在我師兄對你的忠心份上處置老子一個人也就是了。”
“天青!”玄霄狠狠瞪他,“殿下,此辦法乃是玄霄一力促成,與師弟無關。”
“閉嘴!”重樓此刻無心聽他們爭執,他眉頭緊皺,抬頭掃了一眼,“本座何時說要怪罪你們?速速下去!”
玄霄站起身,以目光示意天青跟他退下。
可是雲天青偏偏總是不讓人省心,他此刻不但不下去,反而再一次打蛇上棍要起條件來了,“魔尊大人,既然你此次不罰,便是免了我們的罪。咱們親兄弟,明算帳,有一說一,過是過,功是功,老子照顧你家紫英百年,想來求一個小小賞賜,魔尊大人也不會不許。”
他話雖說的粗俗,但“你家紫英”四個字倒是讓重樓心頭一熱,口氣也暖了一分,“哦?你求什麼?”
“老子想求魔尊開個金口,許可我能光明正大長長久久的留在魔界。”
“你要成魔?”
“成不成魔,老子倒不稀罕,老子只想留在魔界,能跟著師兄照顧他,也就滿足了。”
“……”玄霄一愣,沒想到天青冒著重樓發怒的危險,提出的竟是這樣一個要求。沒見重樓此刻心事重重,情緒不佳麼?雲天青這人最是精明,今日也這樣不識時務起來。他惱恨天青莽撞,心上卻竟然一時暖了起來。雲天青確實負他良多,但……若是重樓要責罰,他便拼著性命不要,也得救下天青不死。
“哦?”重樓饒有深意的看了看一副痞子樣卻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絕的天青,又掃了一眼平日淡然高傲此刻卻緊張兮兮的盯著自己的玄霄,揮揮手,“這也算件事?!準了!”
“啊,魔尊殿下您真是大大的好人,既然您覺得這算不得賞賜,那不如再賞老子……”雲天青話沒說完,已然被忍無可忍的玄霄一把捂住嘴拖出了養氣殿。
聽著殿門外天青對玄霄絮絮叨叨問傷問痛的諂媚笑聲以及玄霄冷冽微怒卻隱隱含著關切的斥責聲,重樓忽然覺得自己分外的想念紫英。
溪風有了水碧,玄霄有了天青……他,也有一個人,是他心之所牽,魂之所繫。那個人很迂腐,煩起來,便一直很絮叨,可是隻要看到他,他的孤寂、疲憊、傷痛……一切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那個人很冷淡,悶起來,便一直很安靜,可是隻要看到他,他空蕩蕩的心便會被柔情蜜意填滿,他漂浮無蹤的腳步便會心甘情願的停下,轉身,站定。
茫茫六界,有他的地方,便有一個家。
尋了千年,才找到他,不能,不會,不可以,再失去他。重樓呆呆的愣了一會兒,轉身向後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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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陽宮,元氣殿。
重樓回來時,紫英仍酣睡未醒。絳紅信期繡八卦絹面軟被齊齊蓋到肩頭,露著那白皙的脖頸和一角精緻的鎖骨。
這樣的紫英是誘人的,然而此刻重樓完全沒有狎暱的想法,他認認真真詳詳細細的看著他的紫英,看著那乾淨順滑的銀白色長髮散落在絳紅、秋香兩色的被褥之間,看著那精緻的面容上滿滿的鬆懈不設防,滿滿的愉悅和滿足。
雲天青說的對,他是他的紫英,誰也奪不走,就算他自己,也不行。
重樓看著他,往事種種,似水流年,沒有在這個人的臉上刻下痕跡,卻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痕。
自己第一次去見他,那時,他還是他母親肚子裡的胎兒,她母親坐在慕容府後院的大榕樹下,在滿園繽紛的花開中,在滿園的四溢的香氣中,溫柔的撫摸著他,輕輕的喚著他。那時,自己想,他這一世,應該有個平凡或不平凡,但大抵平安的人生了吧?
自己第一次見到他,他是個小小的嬰兒,粉妝玉琢,白白嫩嫩,躺在搖籃中,向看過去的自己呀呀笑著,伸出一對嫩藕也似的小胳膊,胖乎乎的小手無憂無慮的揮舞著,似乎在要自己抱抱。那時,自己下定了決心,要守護他,讓他平安快樂,因為,那是自己欠他的。
第一次見到成年的他,他已經十九歲,穿著瓊華高階弟子的服飾,毫無懼色的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