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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杜子虛罰酒畢,媚春敬杜子虛行令。杜子虛道:“如此而行,覺俗之哉;數色而行,美焉乎也。”乃擲色數點。又該媚春行起,阿保道:“久聞大姐精通文墨,見教個把斯文今兒更妙。”杜子虛敲桌道:“有理之。”媚春道:“承命。我就講一句書,便詩也好,要一個天字,不拘先後。止許五言,增減一字者,受罰大杯。我講起:天地之大也。”杜子虛便道:“太乙救苦天。”媚春笑道:“此句非詩又非書,又無成說,請敬大杯。”杜子虛爭道:“小弟是《雷經》上的太乙救苦天尊。”媚春道:“怎麼落了尊字?”杜子虛道:“說出尊字來,便是增一字了。”媚春道:“令不中式,況多一字,共罰二碗。”阿保笑道:“老叔空稱飽學,詩書上‘天’字有十萬八千,怎講到《雷經》上去?”杜子虛道:“因此受罰了。該賢侄講令,請,請。”阿保道:“小侄的是一句詩。”講道:“味淡須添曲。”杜子虛嘖嘖稱羨道:“妙,妙,好一個‘味淡須添曲’,斯而文,中式,中式。”媚春道:“幫襯的先罰一大觸。請問陳兄,此詩出於何典?添字又不是這天字,罰一大碗。”阿保忙道:“且住。你不知這詩,是我敝館中一個有意思的朋友撰的,非同小可。”媚春道:“員外目今還讀書嗎?”阿保道:“不是不是,少年時之話也。”媚春道:“也罷,誦得全章出,免罰一半。”阿保道:“此詩何曾離口,一字不忘,我且念與你聽:

儀狄訪同袍,麻姑引手招。配成三昧火,釀就五香醪。傳下神仙術,

吾儕救腹楞。木瓢常蓋臉,紹祖每垂腰。香處誇瓊液,酸來恨禍苗。焚薪

須半燎。鑽灶鬢先焦。味淡須添曲,漿甜灰更調。笊籬恆竊米,笮袋可藏

糟。試酒頻頻醉,偷錢暗暗嫖。做了棉花客,沿街罵餓殍。歷數知音者,

誰人有下梢。”

媚春聽罷大笑道:“詩句絕佳,添字更妙,免罰兄酒罷。”阿保道:“何如盡去得?”媚春道:“這番該陳兄行令了。”阿保搖手道:“小子從來立誓不做令尊,敢煩姐姐代行罷。”媚春辭道:“焉有此理?一人僭行三令,是強賓壓主了。”杜子虛道:“令無三不行,還求見教。”媚春只得行起道:“如今取一句詩,要一洞宇,不中式者罰一壺。我講的是:洞口桃花也笑人。”杜子虛側首思量了半晌道:“有一句在此,但是曲子,可用得麼?”媚春道:“酒後將就準了。”杜子虛道:“洞口澀難攻。”媚春道:“小妹耳中,未曾聞有此曲。”杜子虛道:“豈是杜造?我還你個出處。昔日同房一友,往勾欄中行過,見一垂髮女子,萬分美貌,特意去梳攏他。數日後回館,編成個曲兒贈那女子,小弟竊見了,謹記在心。每逢閒暇,唱一唱兒卻也有趣。”媚春打板,催阿保說令。阿保已酩酊大醉,斜著眼道:“你講的是什麼令?”媚春道:“要一個洞字。”阿保搖頭道:“動不得,動不得。”杜子虛道:“你這般梗令,豈不是個洞蠻?揪住耳朵灌酒。”阿保把身一仰,望後便倒,豁刺地跌了一交,口裡骨都都吐出酒來,吐了一地。杜子虛埋怨道:“少年人不老成,這等發顛,成何體統?”即起身作別下樓。不期一腳跨個空,翻筋斗倒撞下去。媚春執燈,令保兒扶起,嘴唇都跌破了,血流不止。保兒笑道:“這正是老成有體統的相公。”媚春暗笑不已。杜子虛發怒要打保兒,巧兒見了,忙點燈攙了道士回觀去了。

媚春復身上樓,陳阿保已自齁齁睡著地下。媚春舉手相扶,忽見腰下露出銀子來,吃了一驚。暗想這人的口談,是個酒生無疑,身邊銀兩從何而得?心中疑慮,發付保兒收拾先睡,樓上停燈伺候。直交五鼓,阿保方醒,媚春攙扶上床,脫衣同寢,著意溫存。雲雨才畢,阿保又復睡去。媚春有事關心,竟不合眼。捱至黎明,先起來籌畫此事,忽保兒來說:“韓大官人來望姐姐。”媚春悄出客座相見,原來就是韓回春。自從李秀家分了銀兩,跳出賭博場,溷入煙花寨,分撥水錢,放債取利。因與媚春相交情密,當早路便,進來一望。

媚春邀入軒裡吃茶,媚春道:“小妹有一事,正要與大哥計議,來得卻好。”韓回春道:“有甚事計較?”媚春道:“昨晚有二客來我家,一個是道士,一個是酒生。那道士飲酒,至更深去了,留這酒生在此。豈料這廝身邊藏著一裹肚銀子,我看起來,約有百餘兩,決是歹人偷盜來的。日後儻露出事來,牽累我吃官司怎了?”韓回春道:“有我在此,怕他怎地。此人今在何處?”媚春道:“睡著未醒。”韓回春悄悄上樓,仔細看了,一時間兩眼直視,跳下扶梯,奔入廚房,拿了一把廚刀,飛身出來。媚春見這般兇勢,諒非好意,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