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寂寞對月而夢逐雲飛。千樣離愁,百般慨嘆。縱使利得名成,而既往青
春,已成虛度,此恨怎消?反不若耕種開張,夫妻歡聚,母子團圓,免使
深閨有白頭之嘆。即出佳者,必挈妻子同行,共享富貴,勿致婦南夫北,
兩下參商。有違此禁,群起而攻。未獲富貴於天來,先作俘囚於床下。
十、禁不遵條約。國有政,家有法,總屬天理人情,共宜遵守。前禁
九條,俱齊家正身之本,束縛狼心狗行之規,至要道也。苟能遵此,可稱
仁裡;否則傷風敗俗,澆莫甚焉。倘有鼠輩不遵前約,則先痛打而後議罰,
必不輕貸。
右禁約乃眾社長之公議也。凡我同盟,互相勸勉,學做好人。其中設
有不才女人,為夫隱過者,合鄉女眷共叱辱之,罰公宴一席。凡我社中諸
女眷,兩鄰知而不舉者同罪。犯禁之漢不受約束,眾嫁其妻,使永中諸女
眷,某年月日,右約諭眾知悉。
二人看罷,踴躍大笑。薛舉大叫道:“好一個正身齊家之本,妙,妙!”老嫗搖手道:“官人禁聲,切莫闖禍!”此時杜伏威有幾分酒意,怒上心來,厲聲道:“這悍婦只可欺那縮頭烏龜,敢惹誰來?若蕩著小杜,教他知我拳頭滋味!”老嫗慌張道:“是老身多口的不是了,郎君切莫高聲。若惹了這癲瘋子,老身便是死也!”杜伏威嗔目道:“老媽媽怕他怎的?那潑婦人來和你廝鬧,我自對付他,莫怕。”薛舉起身道:“日已將西,大哥去罷,莫理這閒事,拖累老媽媽受氣。”正要算還酒錢出門,不期那婦人早已聽得,一片聲罵將出來。原來這老嫗和二人講話之間,婦人領著兒子在天井中閒坐,聽得此言,一霎時面青眼赤,躁暴如雷,撇下兒子;奔出門來大罵道:“何處來的死囚,闖禍的猴子,與這老死鬼誹謗老孃?剝了這老死鬼的皮,揪了這猴子的毛,才見老孃些些手段!”驚得老嫗慌做一團,挫倒地上。杜伏威大怒,先走出門,薛舉隨跟出來。二人看那婦人時,委實生得雄壯。但見:
頭挽一窩絲,鴉鬢濃鋪煤黑;臉堆三寸粉,桃吞闊抹指紅。烏叢叢
兩道濃眉,光溜溜一雙怪眼,耳墜珠鑲,手圈金鐲。穿一領魚肚白生絹
衫兒,胸前突掛兩枚壯乳;系一條出爐銀軟紗裙子,腳下橫拖一對劃
船。柳眉倒豎,猶如羅剎下西天;星眼圓睜,卻是夜叉離北海。
杜伏威厲聲叫道:“兀那潑婆娘!你敢揪誰的毛?我正要抽你這忤逆悍婦的筋,你還敢大膽來罵人!”那婦人兩手拈了石塊,劈面打來。杜伏威低頭閃過,跳一步向前,將婦人照胸膛一指,婦人仰面跌倒在地。羊委聽得門外喧嚷,急出看時,見渾家被人打倒,十分惱怒。急提一條扁擔,照杜伏威劈頭削下。薛舉接住扁擔,只一扯,把羊委撞入懷來。薛舉飛一拳去,正中鼻樑,鮮血迸流,暈倒地上。鄰舍們都來相勸,一面扶起羊委,攙進屋內。那婦人奔入去,提出一面鑼來,噹噹地敲響。杜伏威分開眾人,劈手奪過鑼,撩入溪裡。婦人將杜伏威衣襟扭定,大頭撞來。眾人喊叫:“男不與女敵,郎君不可動手!”杜伏威讓婦人撞了幾下。此時滿村男婦,雲屯霧集,過往的人都立住了腳看打。忽然喊聲起處,屋旁搶出十數個健漢來,乃是羊家莊客,各各手持柴棒,攢住二人亂打。薛舉兩臂一架,早奪了一條大棒,向前打來。眾人那裡抵擋得住,著棍的紛紛跌倒,誰敢迎敵?吶一聲喊,四散走了。那婦人兀自扯住杜伏威的衣服,只死不放。杜伏威性發,雙手提起婦人,向空地一撩,方才放手。杜伏威得脫身便走,行不數步,那婦人腳大,如飛趕來。杜伏威回身照臉一掌,打了一個踉蹌,又將他衫子一扯,扯斷了帶子,順手一拽,卻似蛇褪殼一般,衫兒脫下。婦人赤著身子,露著雙乳亂跳。杜伏威想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教他出一場醜!”又倒拖婦人過來,將裙褲盡皆扯下,渾身精赤。眾人吶喊遠看,並沒一個人向前解救。看官:你道世間男女廝打,畢竟是男子,不是旁人,理應訶叱救援,為何袖手旁觀,不行救應?原來這尤氏平日嘴尖舌快,動口罵人,幼年做下些不端的事情,受人幾次羞辱。年近三旬,買脫了相交主顧,另立起一個門戶來,假賣清喬做作。男子們有事,搶向前吱吱喳喳,巧辯飾非,佯狂詐死,挑撥丈夫,潘強壓眾。本村婦女看了樣子,誰肯學好?故村前村後親族鄰友,個個是厭惡的,外雖趨承,內懷嗔恨。見這般凌辱他,反暢其意,都暗念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女人渾身脫剝,赤著兩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