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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事。”行者講罷就去了。又等一會,忽聞鐘聲響處,細樂齊鳴,眾和尚簇擁周囗黎、朱班首二僧出來,女眾們一齊稽首。二僧上壇講經說法,女眾一齊唸佛,聲振天地。誦一卷經,念一起佛、吹打一通樂器,到午時暫歇。吃了午齋,依舊誦經唸佛,直到申牌時候化紙散場,就於禪堂、佛堂、敞廳、側殿,各處擺下齋席。這些唸佛的女眾。各自尋班逐隊,與熟伴兒同坐,你我互相告訴。有說媳婦不孝的。有講兒子不肖的;這個恨夫主不體貼,那個怨家道甚艱難;或談妯娌是非,或訴鄰居過失。人人嗟命薄,個個嘆無緣。不在話下。

且說趙婆和黎賽玉一夥同來女人,坐在側首佛堂裡吃齋。齋席將闌、見一行童來道:“趙媽媽,鍾老爺請你講一句話,立等就去。”趙婆即隨行童往守淨房裡去了。黎賽玉卻無熟伴,冷清清地坐在那裡伺候同回。等了一會,不見出來。這些同席女伴們齋畢,俱紛紛的起身散去了,只落下黎賽玉一人在齋堂內。黎賽玉坐立不安,要回家去,又不見長兒來接。等得心焦,又不敢去催逼。看看天色將晚,不見一人來往,心下疑惑不定。正徘徊嗟怨,忽見趙婆走出來,笑吟吟道:“大娘子等得心焦了,老身進內與鍾老爺講起話來,不覺又是半晌。”黎賽玉問道:“鍾住持和媽媽講什麼要緊的話?教我等得好不耐煩。快快回去罷。”趙婆道:“大娘子且慢著,有一句話要和你商議。適才鍾老爺不為別事,請我進去,只因目今聖上擇日做大道場,超度陣亡將士,特宣鍾住持主壇。鍾住持要做一領簇新的大紅川錦袈裟,上面要繡三百六十尊小佛。已備一個緣簿,託我舉薦幾位女施主,每一位繡佛十尊。絨線金條,鍾住持都有,只要施主們出手替他繡一繡,將次繡完一半多了。我想大娘子手段甚高,針指出色,方才在住持面前講出大名,鍾住持這原有一面之識,甚是歡喜。老身斗膽,已書大娘子姓氏在緣簿上了,只不曾押得花字。不知尊意如何?”黎賽玉道:“日前受了鍾住持厚禮,常常在心,未曾酬答。今既要繡佛,甚是易事,有何不可。”趙婆道:“既蒙大娘子慨許,還要親手押個花字才準。”黎賽玉道:“既是媽媽代我上了姓氏,何必押字?”趙婆道:“這鐘老爺是個篤實的長老,若沒有花押,猶恐不穩。緣簿上施主們,人人都是有花押的。”黎賽玉道:“花押不難,教人將出簿子來,我押就是。”趙婆道:“房裡現成筆硯不去寫,卻要搬來移去的?我伴你略進去押了花字,即出後門回家,路又近便,卻不是好?”黎賽玉應允。

趙婆引路,一同進去。轉彎抹角,都是重門小壁,足過了六七進房子,方引入一間小房裡。黎賽玉仔細看時,四圍盡是鴛鴦板壁,退光黑漆的門扇,門口放一架鐵力木嵌太湖石的屏風,正面掛一幅名人山水,側邊掛著四軸行書草字。屏風裡一張金漆桌子,堆著經卷書籍,文房四寶、圖書冊頁、多般玩器。左邊傍壁,擺著一帶藤穿嵌大理石背的一字交椅。右邊鋪著一張水磨紫檀萬字涼床,鋪陳齊整,掛一頂月白色輕羅帳幔,金帳鉤桃紅帳須。側首掛著一張七絃古琴,琴邊又斜懸著幾枝簫管,一口寶劍。上面放著一張雕花描金供桌,侍奉一尊滲金的達摩祖師。面前一對古銅燭臺,點著光亮亮兩校蠟燭。中間一個蹲獅香爐,口裡噴出香馥馥龍涎鳳腦來。兩傍放著一雙紫玉淨瓶,插著時鮮花草。這閣裡甚是清楚潔淨。黎賽玉看了,暗暗稱羨道:“好去處,好受用。”當下問道:“媽媽,緣簿在何處?將來押字。”趙婆道:“緣簿疊在經卷裡。怎地鍾住持老爺還不出來?我去請他相見了,好押花字。”即轉身走出門外,隨即將門關上,口裡道:“省得閒雜人來攪擾。”

黎賽玉坐在椅上,等了半晌,不見趙婆與鍾住持出來,心裡驚惶。起身推門,門已鎖上,卻推不開。四面看時,又沒門路。叫了幾聲趙媽媽,並沒人答應。正躊櫥無計,只聽得呀的一聲,壁門開處,一個和尚捱身入來,依舊雙手將板壁上了,走向前對黎賽玉深深稽首。黎賽玉看時。卻正是鍾住持,即忙答禮,問道:“趙媽媽卻在何處,怎地不見他?”鍾守淨笑道:“趙乾孃有事,自回去了。”黎賽玉道:“住持爺,將那繡佛緣簿來,待我押了花字好回去。”鍾守淨陪著笑臉兒道:“不要抑什麼花字,只要成全了好事,才放去哩。”黎賽玉道:“既不要寫緣簿,黃昏黑夜,留我女人在此何干?”鍾守淨向前一把摟住,雙膝跪下道:“我的親親孃,沒奈何,救小僧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黎賽玉兩手推開,紅著臉道:“阿呀,出家人不羞,好做這沒天理落地獄的事,成甚模樣。我若喊叫起來,你卻怎的見人盧鍾守淨跪在地上笑道:“小僧這閣裡,四面都是高牆,莫講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