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內心;卻又好像只是將目光定格在他的容貌上。此時此刻,月亮已經上升到了中天,那為月駕車的仙人毫不吝惜自己的光芒,將它們灑在自己的愛子身上,將他包裹在自己的加護之中。沐浴在月光下,沈厭夜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著,他側臉處那道被巫刃的尾風掃出的口子也癒合,結痂,脫落。
這一切,只要不是盲人,大家全部有目共睹。除了已經知情的沈蓮和目光淡漠的重淵外,其他人均面面相覷。而重淵目睹著他身上傷口的消失,忽然抬頭看了看月亮,輕聲笑道:
“是我疏忽了……。我早該想到,他會給你加護的。你是月神的愛子,在月光下,你是不敗的。”
他以法力將這句話傳遍了現場,故而就算那些掌門、長老們功力被封,此刻也聽的一清二楚。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他們只知道沈厭夜天資曠古絕今,他的母親在三百年餘年的時間內便羽化登仙,更是在尚未達到渡劫期時,便擊退了魔主。雖然他們之中很多人都不恥陸欺霜無夫生子一事,很多人心裡亦都默默揣測著沈厭夜父親的身份。
只是,任憑他們怎麼猜測,大概都沒有想過太乙劍宗上代宗主陸欺霜的丈夫,當代宗主沈厭夜的父親,居然是那位自上古以來便存在於天的月神望朔?!
沈厭夜冷冷地看著重淵,不知他這麼做到底有何意圖。而重淵抬頭望向天際,對著那輪月亮揚起了手臂,高聲道:“望朔,如今我將你和陸欺霜的戀情公諸於世,你當開心才是。畢竟,她是你順應了自己內心選擇,才選中的人。只是……”
“如果有可能,我亦不想和你的愛子勢同水火。只是,你若要責怪,便去責怪無常天命,將這份司掌天地變化的命數交在他的手中。為了違抗仙天,我連我的女兒都可以不要,更何況是你的兒子?”
話音一落,他重新回過頭來,平視著沈厭夜,道:“你質問我,逆天之舉是否是一個‘偉大’的‘宏遠’。而在你的世界觀裡,這似乎是一件十分令人不能理解的惡行。……說實話,你令我感到非常的失望。你的一系列舉動都在‘逆天’,但是你卻並不認為,反而要為了維持天道運轉來和我針鋒相對,就和你的母親一樣……。這,讓我感到非、常、惡、心。”
風鼓動了重淵的長袍,吹散了沈厭夜的長髮,兩人凝視著彼此。旁人都不明白為什麼重淵居然會說沈厭夜“逆天”,然而沈厭夜卻點了點頭,表示瞭然:
“以身護劍,以身飼劍,的確有悖‘常理’。”
“不僅如此。你賦予了那些被倫常壓迫的人和劍靈以自由的意識和重新獲得自由的機會,將他們從倫常的枷鎖之中解放出來。你教會那些劍靈直面自己做為一個主體的價值,教會那些為了守護明心殿寧可死在裡面的弟子們將自己的權利放在第一位。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所做的一切,帶來的後果?”
重淵的語氣並非之前那般充滿了惡意,但是言辭銳利。沈厭夜毫不退避,道:“無論是人,還是劍靈,還是妖,又或者其他什麼擁有人心的生靈。只要他們一旦認同了自己做為自己本身主要價值的地位,那麼他們就會反抗一切需要他們將他者做為自己本身主要價值的規則。比如綱常,比如倫理。”
魔主的臉上顯出了些許讚許之色:“沒錯。他們會反抗。那些倫理綱常,那些所謂的天道,就是你教會他們反抗的東西。你以身飼劍便罷了,最後居然以情入道,根本有悖飛昇的仙人必須斷情絕愛這個‘常識’——雖然,這個常識是錯的。你整個人,從頭到尾,不僅自己在逆天,還煽動著和你有關的任何人逆天。沈厭夜,說實在的,我很不明白……”
“……你明明將一切都看的透徹,卻還是執意‘護天’。這說明了什麼呢?讓我來猜猜吧——你這麼做只是出於自我滿足,畢竟‘拯救’了那些劍靈或者人,讓這些被從精神束縛和壓迫之中解放出來的人對你奉若神明——比如劫火劍靈,”重淵向被束縛在石柱上的沈蓮揚了揚下頜,“所以,我才說你……非常噁心。”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句。沈厭夜望著他,道:
“我說過了,我不否認事實,故而我不想把自己說的多麼偉大。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希望別人贊同我,甚至讚美我,因為對於傾向與被認同自己所持有的價值觀是任何一個個體,無論他本身是否具能夠根據自己主體的意願而作出選擇的能力,都會本能地去做的。而我不能免俗,只是我的護天之舉,並不是全部出於這種感情;就像你的逆天之舉,並不是出於你厭惡真正的天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