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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照在小今的頭髮上,劉海間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暈,一不仔細,就會以為那是小天使的光環。

她睡得很熟,整整二十七個小時沒睜開眼,手臂上還吊著一瓶點滴,護士說裡面加了消炎藥,醫生說,她的肺發炎,傷口發炎,所以才睡這麼久,蔣擎苦笑,他知道她的心也發炎了,而那個傷口,是他親手割開的。

鈞頏、鈞颺和鈞楷陸陸續續飛到紐約,聽完他交代事情始末,很不紳士地三對一,痛扁他一頓。

可這頓拳頭,他受得心平氣和。

病房外,鈞頏告訴他,姑姑和姑丈的故事。

在他嘴裡,茉莉花的愛情生動精彩,他的故事說得比小今好,因為他親身參與那場婚禮,親眼見證賀巧眉和喬宣的愛情。

鈞頏說那年他才七歲,七歲的小男生不懂愛情,但是他知道,這樣的一對夫妻不應該分離。他說,他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這樣專心愛著一個女人,對姑丈,他從小就很崇拜。

聽鈞頏說著那些陳年舊事,他才理解自己犯下多麼離譜的錯誤,他剝奪了賀巧眉的幸福,讓她的愛情正式走入悲劇。

但是,他心知肚明,即使從頭來過,自己仍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人類是經驗的動物,母親的經驗教會他,維護婚姻,必須無所不用其極,手段不夠卑劣,便會淪為婚姻市場裡的失敗者。

所以,他卑劣了。

嘆氣,他起身調高冷氣溫度,拉拉棉被,把床上的小女生緊緊包裹。

坐回病床邊,他碰碰她冰涼的雙頰。很冷吧,在炎熱的臺灣長大,她是寧願睡在夜空下,也不肯在人工溫度中長大的小小茉莉花。

她的臉色仍然蒼白,醫生說她得了肺炎,也只有蔣烲那個白痴才會認為她的體溫是疲勞過度所致。難怪她恍神,難怪她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也難怪她答非所問。

牽起她的手,紗布還包著,他想像粗釘子扎進她手掌裡的畫面,心一陣刺痛。他翻翻她的手腳,有大大小小的擦傷,是跌倒嗎?不知道,但他心疼她離家出走那晚發生的所有事情。

蔣烲說她一直以來都堅持不哭,一面說自己可以撐下去,一面掐著大腿,逼自己撐下去。

把委屈往肚子裡吞是不符合人性的行為,就算她不聰明,也應該學會,痛,一定要說出口才能減輕,委屈,一定要找到堅固的肩膀靠上去才能安心。

“以後,不准你發傻了。”蔣擎輕撫她乾涸的嘴唇輕聲說。

蔣烲說他的感覺叫做愛情,那麼,她對他也有愛情嗎?那天,她說:“我要你,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這些話,是真心還是發燒後的胡言亂語?他不確定,但他有自信,有把握讓她愛上自己,不管她心底對他有多少氣恨。

握住小今的手貼在自己頰邊,蔣擎慢慢說話,像個十六歲的青少年,訴說著積壓在胸口的多年委屈。

“我錯得很過份對不?我把你母親當成我的繼母,相信她一旦出現,姐姐的婚姻就和我母親的一樣岌岌可危。一個男人一顆心,姐夫哪來的愛情分贈給別的女人?

“我知道我的角度不客觀,對你而言,姐姐才是『別的女人』,可是姐姐付出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姐夫的感情,他們的關係正漸入佳境,怎麼能夠姐夫恢復記憶,就讓姐姐所有努力全成了泡影?我很抱歉……”

接著,他說了父母親離異,說了青少年時期,他的恨、他的不平,提到母親和妹妹的死,仍舊滿腹心酸與怨懟。

這些他從來不曾說出口的話,聽得病房外的男男女女好傷心。

蔣烲看著蔣欣,輕輕擁抱她。

原來蔣擎是這樣想的,難怪他恨他的母親和兄弟,難怪他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藩籬,不准他們這些“外人”越雷池一步。

“對不起。”他輕聲對蔣欣說。

蔣欣頻頻搖頭拭淚。她知道阿擎的委屈,但大人之間的難解習題,誰都無能為力……那個時候她夠大了,大得能理解父母親的婚姻是一場嚴重錯誤,就算沒有阿烲的母親,父親和母親要天長地久……談何容易?

“對不起,我不該怪阿擎。”喬宣握住妻子的手。

一個驕傲男人刻骨銘心的疼痛,誰捨得怪罪?

好友的懺悔鈞頏也聽見了,他只能喟嘆,愛情是多麼簡單又複雜的東西,身為現代人,除非有足夠的抵禦能力和勇氣,否則別輕易嘗試。

姑姑的苦、阿擎母親的慟,是誰讓她們的人生苦頭吃盡?

病房裡面,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