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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他們都是二叔叔法海的小廝,忙攔住一個問道:“這是做什麼?”那小廝愁眉苦臉地道:“老爺被降了職,調離京城了。”我吃了一驚,卻見十三臉色一變,已經向門裡大步走去。

法海正和阿瑪在堂中話別,而鄂倫岱連影子都不見。

這倒也正常,鄂倫岱是武人,法海和阿瑪都是文人,因而走得近。更重要的是,鄂倫岱是八阿哥的親信,而法海卻是十三的老師,我阿瑪更是無黨無派。

說起來,這整個的佟家花園,恰好一分為二——東邊的院落住著佟國綱一脈,也就是我阿瑪、鄂倫岱和法海;西邊的院落住著的,是一等公佟國維和他的一干兒子們。

東西兩院,貌似血脈相連和睦共處,時常會全家相聚其樂融融,其實涇渭分明。只有兩個例外:西院的隆科多經常往東院跑和我阿瑪閒談,東院的鄂倫岱卻是整天都長在西院,他在東院的屋子幾乎整日空著。

十三已徑直走到法海面前,低聲道:“法海師傅,你這是為我所累。”法海一笑,道:“臣是被自己這性子所害,十三爺何必介懷?更何況您和臣這數十年的師徒情份,難道還不該替您說幾句話麼?”幾句話?我心裡為這位二叔叔喝了聲彩,不居功乃真君子!誰都知道,太子廢而復立,前前後後沸沸揚揚,可到頭來遭了難的只有兩位皇子——一個是已經被囚禁的大阿哥,另一個,卻是失去往日聖寵的十三,這早就是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法海他卻……我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黯然。

果然十三也搖搖頭,緩緩道:“我自小受您教誨,深知您博學強識朝中無出其右,此為大智;您在宮裡無黨無派,直言敢諫,嫉惡如仇,此為大勇;這次皇父早已認定我是……”他停頓了一下,咬咬嘴唇,那一瞬間他的神情讓我忽地心裡一顫,他卻已經笑道:“藏奸於內的始作俑者,您卻仍甘受貶謫極力保我,此為大義。”說完,他一撩袖子,長揖到地。法海大驚,上前欲扶起十三卻又不敢,只道:“使不得!”他急急地看向我阿瑪,阿媽卻只是捋須微笑,眼中略帶讚許。

十三抬起頭來,正色道:“對老十三,您是師傅,是忠臣,是朋友,這一拜,一萬個使得!”法海一愣,好半天沒有說話,只是頗動感情地握住十三的手。終於,他好像下定決心一樣,深吸口氣,平靜下來,道:“十三爺,借一步說話。”

十三和法海遠遠地在湖中央的涼亭上計議什麼。我掉過頭來,看到阿瑪已經回到堂前榻上打坐——這是他的老習慣了,只說為了養氣——可此時看到他氣定神閒的樣子,我卻越來越憋不住,小聲叫到:“阿瑪。”他只是微微動了動眼皮,也不答話。

我起身便衝到他眼前:“老神仙!”阿瑪微微一笑,仍是閉著眼道:“芷兒你此刻有多少問題要問我,我就有多少問題答不上來。什麼老神仙?”我這老父就有堵死人的本事。我怔在原地,幾百個疑惑都問不出口——康熙爺為什麼偏偏懷疑十三是策動廢太子的主謀?如果說,當初太子爺因為遇刺而緊急糾集的武裝被康熙爺所誤會,那麼如今太子都已洗去嫌疑,何況只是陪在他身邊的十三呢?

看我半天沒了動靜,阿瑪忽地又開了口:“過來。”我依言走近,腦裡仍是亂糟糟的問號。卻又聽到阿瑪道:“跟我一起打坐。”我詫異地咧著嘴,卻仍免不了好奇,歪歪扭扭地支在了阿瑪旁邊,閉上了眼。

耳邊傳來阿瑪的聲音:“你自己找答案吧,芷兒。不管你現在心裡有多少念頭,都給我一個一個丟擲去。這道理你現在可能不懂,但這虛心靜氣的法子,你卻該開始知道了。”說完他便不再出聲。

我緊緊閉著眼睛,按阿瑪說的——拋開康熙爺的震怒,拋開太子爺的落寞,拋開十格格的病症,拋開……唉!這辦法太理論化了,沒一會兒,我渾身都有些癢癢。

幸好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我趁機跳下了榻,衝阿瑪伸伸舌頭,便迎上法海和十三。

法海的馬車已看不見了,十三才緩緩轉過頭來,衝我一笑,道:“走!咱們去你的洺崆榭釣魚去!”說著拉著我便走。

我頗鄙視地衝他搖搖頭,可還是任由他牽著我往院裡走——記得他剛剛獲釋的那一天晚上,他來找我,第一個表情也是對我燦爛地一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只是遠行歸來一樣,大力地把我攬進懷裡:“洛洛,想沒想我?”……

自那以後,只要我們兩人在一起,他都是笑逐顏開,一如往昔;我也一樣。

失而復得。或許我們都儘量地補償他被囚禁時遭受的心痛,所以要更盡情地享受二人世界。很開心,很開心……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