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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過來。”他拿起了筆,對我說道。

我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他把筆放在我手裡,在後面輕握我的手說道:“別用力。”

我默不作聲,任他握了我的手,一字字寫了剛才的那首《秋夕》。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不緊不慢的講怎麼運筆,怎麼用力。我忍不住偷偷望了望他,他臉色平靜。

還以為會有個了結,他這樣反而讓我更加難熬,因為不知他到底怎麼想,下一步要幹什麼。突然想到他在政治上的種種手段,心中隱隱有些膽怯,卻還是強作鎮定。

“好了。”他瀟灑揮完最後一筆,我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好像沒聽到,端詳了一下字,不經意問道:“這織女是不是在後悔?”

“也許,長相思畢竟不如長相守。”我望了他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索性想什麼說什麼。

“噢?”他饒有興味的看著我。

“如果她是一個人還好,想著一個人才更孤單。”我避開他探究的眼神。

“你是有經驗?”四阿哥坐下來,斜斜望著我,聲音聽不出喜怒。

腦海中閃現出十四阿哥的臉,我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可惜杜衡無人可想。”我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心中苦笑。

“可惜?你該慶幸沒有這個人。”他打量了我半晌,站起來走到我身邊。

“不要妄圖和我比耐性。”他緩緩說道,然後走過來輕輕拂了下我的頭髮:“把頭髮梳好,穿上衣服和我出來吃飯。”又平平掃了我一眼,四阿哥轉身出門。

輕輕摸了摸被自己咬的發腫的唇,突然好懷念那雙暖暖的手。胸口悶得很,想一個人才孤單,不管那個人該不該想。

努力搖了搖頭,開啟櫃子找要穿的衣服,不經意瞥到鏡子裡的我,竟是一臉決絕。試著笑了下,告訴自己,無論到哪,我還是我。

看戲

慢慢地合上信紙,我靜靜地抬頭,眯起眼睛,看著窗邊射進的陽光。葉梓她,還是那樣,自己選擇了自己的路,然後堅定地走下去。可是,她真的可以放下十四阿哥?四阿哥真的可以放過她?嘆了口氣,我們兩個前面的路,實在是無法預測,現在能做的,只有相互扶持著摸索而已。

我開啟匣子,那塊手帕仍然靜靜地躺在那裡,可已是物是人非。我把白玉小瓶也輕輕地放進去,關上了匣子,可是終究不忍,仍是開啟來,凝神看去。

度過了那最難熬的一日,我已經平靜了很多,連偶爾的刺痛都已成習慣,隨它去痛好了。本來就知道,世間哪有那麼多平衡的感情,如果付出多少就能拿回多少,確是少了掙扎和無奈,少了痛苦與傷害,但那,或許也就不能稱其為感情了吧。

我站起身,把匣子放在物架上。不想再把它藏起來,因為我不想忘記十三——

有些事情,說忘記的,其實只會記得更深刻;說記得的,卻會忘得最徹底。任感情在心裡鮮活地生長、慢慢地成熟、自然地衰老和死去,即使只是獨角戲,那又怎樣?

突然有些神清氣朗,我鋪開宣紙,提聲召喚奐兒,準備給葉梓回信告訴她我的最新境界。我們兩個最近又恢復了信件往來,而信使仍是十三——可是這個信使卻不知道,他手中的那頁薄薄的紙,寫的都是誰的名字?他傳遞的,又是誰的故事?我不禁笑著搖搖頭。

“格格,十爺來了。”奐兒出現在門口,輕輕地回道。

我站起身來出了門,果然看見十阿哥已自己坐在石桌旁。見了我,他粗聲道:“還不倒茶?”

我一笑,這人,還為了我用十福晉威脅他的事記仇哩。搖搖頭,我吩咐奐兒:“快,去給十爺拿最好的浯峰茶來。”又衝十阿哥討好地一笑:“我那日是不得已而為之,還生氣啊?”

十阿哥斜斜我,仍是仰著頭。我無奈地坐在他對面,說道:

“噯,我教你個好辦法,既保你每天耳根清靜,又可以讓你拿我出出氣,如何?”

他轉過頭,懷疑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你這幾日回府裡去,就狠著勁說我面目可憎、奇醜無比、脾氣暴躁、瘋瘋癲癲、無可救藥,隨你怎麼說,保你家和萬事興。”

他看著我嚴肅的樣子,不禁噗嗤一笑:“若真像你這麼說,我是出氣了,只怕咱家那位又要問了:你倒是注意得緊?唉,也罷也罷,八哥說你那日心裡不痛快,我也就不和你計較。”

我心中一凜,八阿哥那雙眼睛,別人永遠難以進入,卻是永遠把人看個通通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