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吃海喝。當時她身邊的男人,好像就是八阿哥呵。不覺有些悵惘的情緒瀰漫開來,我們倆人都定定的看著凌亂的桌子不說話。
還是八阿哥先開了口,他道:“四嫂怎麼辦?”我忽然醒悟,以葉子這幅尊容,要是真帶回四阿哥府上去……
我衝八阿哥點點頭,架起了葉子往樓下走去。葉子悠悠醒轉了一下,斜著眼道:“好久沒見到純粹的帥哥了……”說完傻笑著又沉下頭去。
我拼命地翻了翻白眼,這女人,徹底被她感動了!幸虧八阿哥聽不到也聽不懂,不然她這四嫂也就乾脆別當了。
正要扶了她下樓去,八阿哥卻向樓下做了個手勢,馬上便見一個侍女模樣的人迎上來,給我請了安,從旁架起了葉子。八阿哥道:“搭我的馬車。總不能這麼走回去。”說著微微一笑,先行下去。
我攙著葉子坐在一側,八阿哥坐在另一側。仍是沒有話,我不斷給葉子擦去額角的汗,他只是輕輕搖扇,一下又一下。
“聽說老爺子和皇阿瑪請辭?”他忽然問道。
我一愣,隨即黯然道:“不錯。阿瑪始終要走。”——和十三完婚後,我帶著一肚子的欣喜、崇敬和疑惑和阿瑪有過一番長談。用他的話說,是“辦好了最後擔心的一件事,也託付了他最後掛念的一個人”,該是時候出外體道了。我當時被這句話驚得發了好半天的呆,幾乎不能相信阿瑪就要抽身離去。待冷靜下來想勸他別離開,才發現他所下的決心之大,已經不可挽留。
他行動利落,幾天之內,便將家中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還進宮面聖,跟康熙爺稟告了雲遊之意。而這一次,康熙爺沒有留他……
以後還有誰陪我看書打坐?誰為我排難解憂?誰讓我平心靜氣……阿瑪,您怎麼這麼狠心呢?一開始,我總是頗為怨恨地看著阿瑪,無聲地譴責他。
他只笑著說:“十三爺能照顧你,這個我最放心。”說完還是照舊計劃行程。
我心知無法,因為遠行悟道的事早在他計劃之中,又是額孃的夙願,他絕不會放下。所以我只能日日跟在阿瑪左右,不願求他,便看著他整理書房、看書作畫、打坐釣魚,希望他能突然心軟,說:“我不走了。”然而他只是無限柔和地看著我,說我是傻姑娘。唉……
“捨不得阿瑪吧?”一塊手帕遞到了眼前。我這才發現自己竟已流下淚來,唉,不能想不能想。“捨不得又如何?”我低下頭擦乾了淚,悶聲道。
八阿哥搖頭嘆道:“還像個小姑娘!”我撇了撇嘴,不答言。
“那老爺子就捨得扔下你?洛洛,你以後可是一個人了。”八阿哥的語氣絲毫未變全無波動,但我還是被這句話驚得抬起頭來,對上他深幽幽的眸子。
“而且,你也不小了。”他忽的俯下身來,看著我的眼睛,玩味地說。
我笑了笑,道:“老姑娘也未必嫁不出去呀。”說著心裡仍是打鼓,他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我就從來沒猜到過。
卻見八阿哥又坐回身子,仍是四平八穩,他輕笑著,道:“看來我猜對了。你已有歸宿。”他自作主張地用了肯定句,甚至看都不看我,徑自搖起扇子。
看他的樣子,我忽然有些惱怒起來,心裡忿忿,卻反而笑道:“您的確料事如神。只不過芷洛的事,與八爺無關。現在的芷洛,恐怕也早不值得八爺費心了,不是麼?”他猛地轉頭掃我一眼,我緊緊咬住嘴唇——他生氣了?這是我第一次遭遇他這種目光。不有自主地向葉子一縮,卻仍鼓足勇氣堅持盯著他。車內本就狹小,此刻我簡直覺得呼吸困難。而他眼中的凌厲一閃而逝,幾乎立即便恢復了好整以暇的樣子,只淡淡地應了聲:“哦。”幸好馬車及時停下。我手忙腳亂地扶起葉子向車外逃去。而八阿哥卻沒有跟來,我最後偷偷望向車內時,他仍是不緊不慢地輕搖摺扇。
十三正出門口,抬眼望見我和葉子,笑道:“這衡兒,想拐走我的娘子,自己竟又醉了。”看著他眉開眼笑,我心中一陣舒暢安寧,不禁拋開了方才插曲,也和他一起笑著損起無反抗之力的醉葉同志。
遠處的鐘聲傳來,悠遠綿長。陶然亭。阿瑪只著一身灰布長袍,拿了一根柺杖,不帶任何形裝,將要離去。
送行的人只有我和十三。這是阿瑪的意思,他還笑言要是我哭哭啼啼,乾脆也別去。所以我現在只能笑著說:“阿瑪,您這一走要多久回來?要是你回來時,我都老了,你不認識我了,可怎麼辦?”十三也道:“老爺子,好歹讓洛洛安心。”阿瑪笑道:“這怎麼能預料到呢?或許一日,或許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