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看太子爺,又轉而眯起眼睛打量著我。
我忙道:“多謝太子爺抬舉。只是如兒正病著,芷洛想若能留在京裡陪著她也是好的。”
康熙捋須點頭,道:“到底你這孩子重情意。”又微笑著說:
“既如此,朕就把如兒交付給你了,替朕看著她。只是你卻要遲些看到你阿瑪了。”
我心中一陣放鬆,笑回道:“那芷洛就將阿瑪交付給萬歲爺好了。至於如兒——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皇上且放心。”
康熙挑眉道:“敢情你這丫頭在和朕換人情。”我吐舌一笑。
八阿哥笑著搭腔:“皇阿瑪放心,不光芷洛,兒子留在京中,也自會小心照看十妹妹。”
康熙爺微微點了點頭,吩咐起駕。太子爺一語不發地跟上去。八阿哥看著太子爺的背影,神情莫測高深,繼而側頭衝我眨眨眼,換上一副我熟悉的表情。看著我迷茫的樣子,他扯嘴一笑,轉身也走遠。
康熙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帝啟程第六次南巡,太子爺、大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均隨行。
宮裡忽然冷清不少,但是也寬鬆很多。我日日要麼是去景輝閣陪著十格格閒話,要麼就是守在翠雲館冬眠,隔三差五竟還能出宮去和葉子聚上半日,只覺得這麼過著也甚是愜意,索性不去想之後要面對的那些未可知。
十格格的病情雖不見好轉,卻很是穩定。我除了陪她說話解悶,也拼命回憶在現代治療感冒肺炎的方法,卻毫無頭緒,不緊暗怪自己當初沒學了醫。
葉子卻已好了大半,到底是韌性十足的雜草類女人。
她此刻正圍了條氈子蜷在軟塌上專注地看著什麼。我悄悄走到她身後,輕喊一聲:
“芷洛給四爺請安!”
她倏地轉過頭來,我只笑嘻嘻地看著她。她瞪了我一眼,卻不回話,只是把手裡的信紙摺好就往信封裡放。
我不禁詫異——這傢伙竟有什麼瞞著我?便一把搶下了信紙。
葉子喊道:“隱私!隱私!”起身就要往回奪。我忙跳了開來,衝她晃晃信紙,便洋洋自得地打了開來。
滿紙的龍飛鳳舞,字字飄逸流暢——是十三的筆跡。我剛看一眼,卻覺得心跳自顧自地加速起來,忙猛地合上了信紙遞迴葉子。
她不接,只無奈地道:“寫的都是些江南的風土人情,既被你看到,就看完罷。”
我搖搖頭,把信紙塞在她懷裡,苦笑道:
“給你的信,我看來幹嘛?”
葉子面色一暗:“難道他卻真的沒半分訊息給你?”
我聳肩一笑,不禁想到,豈只是訊息,自從那日在翠雲館他大步遠走,我們就再未謀面——我幾乎忘了他的樣子,可惜卻揮不去那份感覺。
忽地想到了南巡當日,陶然亭的送行。
我跪在人群當中,親眼看到十三守在康熙爺身邊,看到他帶著意氣風發的笑容,豪氣干雲地和眾人告別,直至策馬而去……
而自始至終,他卻沒有看我一眼——沒有一眼,我敢肯定,因為我沒有一刻不是望著他。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沒有也好。或許他自知既永遠給不了我想要的,只一封信又有何用?”
葉子皺皺眉:“那又何苦?這可倒失了他往日的風度。”
我聳聳肩,岔開了話題。
景輝閣。
十格格正跟我算著南巡的行程,卻見一個小丫頭笑著碰了個小盒子進來,回道:
“主子,十三爺送禮回來了。”
十格格迅速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先收起來。”
看小丫頭走遠,她轉過頭來,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衝她一笑:“你當我還會吃你的醋?快看看他送了什麼好東西來吧。”
我慢慢地走回翠雲館,獨坐在院子裡愣神,
本來以為,就此可以做十三最好的朋友,不談風月,不論過往,像往常一樣,在彼此面前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大鬧。
可如今方清楚地感到,我們恐怕都回不去了。我做得到,但一時忘不了;他本坦蕩,此時卻再難放下。
奐兒悄悄地走到我身邊,輕聲回道:
“主子,有個小太監求見,說是有信送來。”
我霍地站起,又驚又喜又有些悵然——到底是十三,我早該想到,他怎會拘泥於那些紛亂的感情糾葛,原來我竟錯估了他。
那小太監笑著打了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