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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點了點頭,想到剛才葉子送我時碰到四阿哥和年氏,雙方的一陣寒暄問候竟那麼自然,原來我們都變得越來越知足,因為知道如果要求太多,苦的只能是自己的心。

“聽人說四爺最近總是呆在府裡?”八福晉淡淡問道。

我倏忽間明白了她的用意。八福晉抬起頭來看著我,不再問話,眼神精亮,已問了千言萬語。

我笑道:“我只是去看衡兒,哪能總見到王爺?只是聽說四爺經常去園子裡種菜散心,要麼就是作畫練字,衡兒總是說他們爺就快成個佛爺了。”八福晉淡淡一笑,點點頭,起了身似要離去。我跟在她身後也出了涼亭,半響後,卻聽她輕聲慢語道:“洛妹妹和衡兒感情深厚,竟是多年如一日。要說你們倆,樣樣都像,只有一點……”她轉過身來:“她是四王爺的人,你卻成了八爺的人。”我一怔,心裡通曉,只冷然道:“我不是誰的人。”八福晉蹙眉看向我,道:“你進府十年了,現在竟還不認命麼?”我知她會錯意,遂看著她正色道:“這說的就是我的命。”說罷先她一步轉身出了花園。

我知道八福晉指的是什麼。“大將軍王”今年回京,是京城上下萬眾矚目的大事兒。十四阿哥載譽而歸,在多數人眼中,是一個風向標。八爺黨自從康熙五十二年受到重創以來,實際上日漸轉為以十四阿哥為中心,而今領袖將回,自然是春風得意。然而十三……十三阿哥的事情,早就註定了四、十四兩位阿哥的勢不兩立。

所以八福晉的一席話,歸納成一句,便是:佟佳芷洛,你莫要站錯了邊。

笑話,我站什麼邊,只要我和葉子不斷交,就永遠不用煩惱。其它的一切,與我無關。只是總會忽悠忽悠的想到雍正登基後眾人的命運,尤其是八阿哥,心中終不免一嘆。可轉念一想,嘆有何用,人生皆痛,所謂定數,生亦何歡,死又何苦?

這一年多來我瘋狂地過著我的小日子。

春天登山,盛夏垂釣,秋日策馬,隆冬夜話。

八阿哥每月會來我的院子一兩次,小站或小坐,有一次他幽幽道:“洛洛,這紫禁城裡最逍遙的人,恐怕非你莫屬了。”我最心底的東西狠狠一顫,隨即復於平靜,笑道:“我阿瑪曾說過,無所待的孤獨,便是真正逍遙。我如今方知其中代價幾何。”八阿哥垂下眼去,道:“你阿瑪很了不起。只是俗人看來,這是知易行難。”我微微一笑,想了想道:“那以後請喚我逍遙居士,如何?”八阿哥看著我,蹙眉微笑。我回望著他,不再佈滿霧氣的眼,只覺內心寧靜。不錯,每當我恣意過活,歡快非常時,便會想著,這樣才是我桑璇,是多年前那個佟佳芷洛;而夜深人靜,月上梢頭,我靜靜站在窗邊時,也會忽然想起,阿瑪還說過一句話,他說:當那孤獨成了人的一部分,如血液般日日流動,他便再感覺不到。

轉眼已是康熙六十年深秋。

我栽在榻上,正教奐兒的小閨女福芹拉狗子。這是我們小時候經常的小玩意兒,就是把兩個人分別挑選樹葉的莖揪下,之後交叉在一起做拔河狀,誰的先斷誰輸,誰的柔韌誰勝。

福芹正是四五歲年紀,長相可以說集中了爹媽的缺點,長了馮才的大嘴和奐兒的小眼睛,一笑起來就像個裂了口的小包子。不過她愛笑,小臉蛋胖乎乎紅撲撲的,實在讓人忍不住不喜歡。這時她正蹦蹦跳跳地去找樹葉,我和奐兒看著她笑。

奐兒在一旁替我調製蜂蜜雞蛋麵膜,我偏頭看她,戲謔道:“丫頭,改日你也試試這玩意,好用得緊,保你年輕好看,惹夫君疼愛。”她斜了我一眼,道:“格格你的意思是說我老了,不惹人疼了吧?”我一愣,哈哈一笑:“你這丫頭真沒白跟我這麼多年,竟也學會衡福晉那一出。”奐兒抿嘴一笑,低了頭去,又仍不時抬頭看跑來跑去的福芹,嘴邊的笑容越來越深。

看她的樣子,我心中一陣欣慰。馮才如今已是後院所有小廝的二總管,這麼多年來,他待奐兒那是沒得說。我還記得當初生福芹時,奐兒大出血險些母女不保,馮才急得兩天兩夜沒閤眼,而且以後堅決不讓奐兒再生第二胎,這在清朝這樣的“封建社會”實屬不易。

我看著奐兒,笑嘆道:“奐兒啊,你真是個幸福的小女人。”奐兒停下手中活計,深深瞅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福芹正在這時跑累了過來伏在她懷裡,她摸著女兒的頭不說話。

唉,這幫人啊!一個奐兒,一個葉子,一個八阿哥,這仨人根本不用說話我便知他們在想什麼。我伸手給孩子披上件小衣服,緩緩道:“奐兒,我知道你,你一定在想,格格啊格格,你讓我保住青春,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