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不吵架了,側頭一笑,她跑開的時候,兩隻辮子跳啊跳的,像她的心情一樣歡快。
從此,小丫鬟不再是小丫鬟,她叫段思。
段思在吃麵的時候很文雅,麵條要一根一根的吃,每一根都用筷子卷好,絕對不能甩出湯水,也絕對不能吃出聲音。
因為身份不同了嘛,做丫鬟的時候,可以吃相很難看,如今做了望園的主人,必須拿捏出一副端莊賢淑,落落大方的模樣。
吳望卻吃的狼吞虎嚥,他無論是公子還是管家,吃飯的模樣都很香,所以從小到大,段思一直喜歡看他吃飯。
看他吃得這麼香,自己也能多吃一點。
一鍋麵,很快就吃完了,段思還把自己剩的半碗麵,也分給了吳望。
她看吳望擦嘴時的模樣,笑到嘆氣:“天上有雁,水裡有魚,地上有鹿,你隨便放個掌心雷啊,勾地火啊,就能打一頓野味吃吃,幹嘛把自己餓的這麼狼狽?”
“半生蕩魔,已經造了太多的殺業,何必為了口腹之需,再塗炭生靈?”
“瞧你說的?”段思撅起小紅嘴,有一點點撒嬌的小生氣:“人家是關心你,你這幾句話說完,好像人家去逼你做壞人似的。”
吳望輕笑,不與段思爭口舌,切聲問:“你之前說的一把翻身,究竟是什麼事?”
“這麼晚了,幹嘛談這件事?”段思婷婷起身,嫣然一笑:“你就這麼急著把望園要回來呀?”
主人起身,管家當然不能坐著,吳望站在一旁,等著她說。
“看你那麼大的黑眼圈,你快去睡覺吧。”段思推著吳望,邊走邊笑:“你還睡你以前的房間,被子我都給你鋪完了,洗澡水也給你燒好了。”
她現在是主人,主人竟然給僕人燒洗澡水?
吳望回首看了段思一眼,百般滋味。
“你那是什麼表情呀?”段思撲哧一笑:“你還真以為我能把你當管家使?我有那麼壞嗎?”
滿天星河,半月獨明。
吳望浸在燙人的洗澡水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舒服了。
他將毛巾蓋在臉上,沉沉的想睡,思緒卻飛回到他與段思打賭的歡笑時節。
童年時無憂無慮,吳望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和段思鬥嘴,看她氣紅的小臉兒,像桃子一樣可人。
童男童女童言無忌,吳望說盡男人千般好,又惹得段思生氣。
“男人有什麼好的?人又醜,腳又臭。”
“男人的個子比女人高,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吳望就喜歡看她又紅了臉,可是紅的還不夠,還要繼續氣她:“男人的胸懷也寬廣,才不會和人家說話就臉紅。”
“你的臉不紅,是因為你的臉皮厚!”段思咬著小紅嘴兒,不服氣地反問:“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有本事,我們打賭,你現在就證明你比我強。”
這個要求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吳望嘿嘿的笑了,他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他覺得他贏定了。
“我們就比誰尿得遠!”吳望跑到離牆根三尺遠的位置站好,回頭對段思眨眼間一笑:“男人尿尿,女人不許偷看。”
“就看!”
段思雖然嘴上硬,但也只敢看著吳望的背影。
吳望淋溼了牆,提好褲子,轉頭得意地說:“我尿到牆上了,有本事你比我尿得更遠!”
“哼!還以為你能有多了不起呢!”
段思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蹦蹦跳跳的走出院子,在牆外面做了羞羞事。
她整理好了衣裙,隔著牆對吳望大叫:“你弄到了牆上,我弄到了牆外面,你認不認輸?”
吳望敲著腦袋直後悔,早知道和她比誰能尿尿寫一個字就好了。
男人和女人比誰尿的遠,吳望居然輸了。
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認輸,如果和她耍無賴,又會被她笑話,男人不講信用。
“那……你想贏我點兒什麼?”吳望垂頭喪氣,像鬥敗的公雞:“我請你吃一個月的糖吧。”
“切,只有像你這種小孩子,才喜歡吃糖。”段思的大眼骨碌亂轉,想了又想,自己不缺吃不缺穿,實在想不到什麼想要的,就對吳望驕傲的揚起下巴:“等我到十六歲的時候再告訴你。”
那一年,段思五歲,吳望八歲。
彈指一揮間,過去十一年。
在段思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吳望為她準備了豐盛的晚宴。
晚宴吃到一半,還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