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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半卻沒有覺得那麼可怕。我在這兩個世界之間徘徊著,被空虛和痛苦慢慢地蠶食著。空虛和痛苦,空虛和痛苦,空虛和痛苦,沒有盡頭。

我被牙鑽尖厲的聲音拽回到現實世界之中。我能感覺到,左邊門牙已修補好,現在正準備修補右邊那顆。牙鑽碰到了我的牙齒,反反覆覆鑽來鑽去,要把它鑽透,我能感覺得到。我就要窒息了,無法呼吸。我緊閉雙眼,咬緊牙關,兩手用力攥著網球。我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因為劇痛的巨大壓力,要崩潰了。如果真有上帝,我一定要唾他的臉,為何讓我遭受這樣的痛苦;如果真有魔鬼,我一定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它,以便讓這一切早一點結束。假如冥冥之中真有一種力量在控制著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運,我一定要告訴它,去你媽的命運吧,把它拿去當狗屎吧,把它拿去吧,拿得遠遠的。你這個混蛋!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

真空吸管還在吸,各種器具還在來來去去,我默默地忍受著。牙槽內側已清理乾淨,我默默地忍受著。牙槽裡填充了新材料,牙根也被固定好,我默默地忍受著。粘合劑、藍光和打磨器,粘合劑、藍光和打磨器,我默默地忍受著。我是在明尼蘇達州的某個地方,我是戒毒所的一個病人,我正在修補四顆被打碎的門牙,我被捆綁在椅子上,因為我不能使用麻藥。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默默地忍受。

我感覺水順著牙齒流下,最後一些殘渣流進了嗓子。棉花也從嘴裡取了出來。我聽到一些低沉的聲音,水龍頭開啟了,櫃子門開開關關的。我睜開眼,眼前閃著白光,什麼都看不清。無影燈還開著。好像有人走了過去,燈關了。有人從我旁邊拿走了一些東西,又拿過來一些東西。我聽到尼龍帶子的搭扣解開了,帶子鬆開了,《大象巴芭》滑了下來,我的身體可以自由地、隨心所欲地活動了。我打了一個寒顫,接著就哆嗦起來了。我想坐起來,結果根本做不到;我想抬起頭來,結果也做不到;我想睜眼看一看,結果什麼都看不清。我渾身發冷,而且越來越冷,哆嗦得也越來越厲害。我還在緊緊地抓住網球,但是痛苦絲毫沒有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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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細胞都癱瘓了(10)

有人過來拿走了我身上的毯子。毯子很暖和,但這反而讓我心裡一陣陣噁心,我無法阻止它,它是如此的輕而易舉,勢不可擋。不過,我的胃不那麼脹滿了,肺部和整個軀體也都松馳下來,但眼睛還是看不清東西。眼前紅紅的一片,它瀰漫著,瀰漫著,瀰漫著;紅紅的,紅紅的,紅紅的,整個毯子,整個椅子,整個地板,還有我自己,都被紅色所覆蓋。我放下網球,試圖舉手擦擦臉,但我的雙手在顫抖,我的臉在顫抖,我的手根本無法對準自己的臉。雙手終於無力地垂落下來。

“把毯子給我,再給我一點兒水。”

我躺靠在椅子上。

“你沒事吧,詹姆斯?”

我呻吟著。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我繼續呻吟著,點點頭。

“你應該趕緊去醫院,我去叫救護車。”

我不想去醫院。於是我使足了全身力氣坐起來,強睜眼睛,史蒂文斯正站在我面前。

“我不去醫院。”

“你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我們這裡沒有條件為你做這些檢查。”

“椅子。”

“你說什麼?”

“把椅子放低一點兒。”

史蒂文斯放低了椅子,我的雙腳能夠著地了。我渾身發冷,不住地哆嗦,上上下下哪兒都不舒服。我厭倦了醫生,護士,椅子,檢查,無影燈,醫療器械,整潔的屋子,消毒池,流著血的治療器。我不想去醫院。我曾經獨自應對各種病痛,我現在也能獨自應對它。

“叫漢克過來,送我回戒癮中心。”

“你需要請醫生檢查一下。”

“我沒事。”

“如果你一定要走,這將違反我的勸告。”

“我知道。”

我掙扎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腿上的肌肉一陣抽搐,身子跟著搖晃起來。我慢慢向前挪了一小步,站住了。我把毯子扔到地上,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你行嗎?”

“行。”

“需要幫助嗎?”

“不。”

我的眼睛漸漸能看清楚了。胃裡也舒服了許多。但我仍在哆嗦,渾身發冷、難受。但無論如何,我終於離開了那把可惡的椅子,這讓我心裡好受了許多。我看著不遠處的門。我如